竹影埋刀
清晨,晨霧彌漫,宛如一層薄紗籠罩著大地。
古之月趴在青竹林的土坎後,
他的鼻尖敏銳地捕捉到了竹子的清苦味。
這種獨特的氣味在晨霧中彌漫,
給人一種清新而寧靜的感覺。
古之月的目光穿過兩根竹枝之間,
落在了李恩菲爾德步槍的準星裡。
在那裡,一個戴著鋼盔的鬼子正緩緩走來。
那王八蛋的皮靴無情地踐踏著古之月昨天精心布置的三角釘,
鞋底與釘子摩擦所發出的咯吱聲,
仿佛是老鼠在啃噬木板一般,
讓人毛骨悚然。
"老四,把舌頭咬住。"
孫二狗的河南話突然從斜後方的竹叢裡飄了過來,
聲音雖然不大,
但在這寂靜的晨霧中卻顯得格外清晰。
這突如其來的話語,
讓貴州新兵呂老四的肩膀猛地一縮,
他顯然被嚇了一跳。
年僅十六歲的呂老四緊緊握著漢陽造步槍,
由於過度緊張,他的指節已經發白。
槍管在晨露的浸潤下微微顫抖著,
就像風中的篩糠一樣。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恐懼:
"孫哥,鬼子的刺刀……
比咱老家的柴刀還長……"
"長個球!"
趙大虎的東北話如同驚雷一般響起,
他的聲音中夾雜著唾沫星子。
趙大虎正手持大刀,
熟練地削著竹片,
刀刃與竹竿摩擦時發出的刺耳聲響,
在這靜謐的竹林中回蕩。
"等會兒槍響了,你就盯著鬼子的褲襠打——
那地方可沒鋼板護著。"
趙二虎在旁邊嗤笑:
"拉倒吧哥,
人家老四頭回摸槍,
彆嚇尿了褲子。"
竹林深處,一陣輕微的“哢嚓”聲傳來,
仿佛是有人踩斷了枯枝。
這聲音在寂靜的竹林中顯得格外突兀,
引起了古之月的警覺。
他眯起眼睛,透過茂密的竹葉,
隱約看到七八個鬼子斥候正呈散兵線小心翼翼地摸過來。
最前頭的那個軍曹,
手持南部十四式手槍,
槍口不斷地掃過斑駁的竹影,
似乎在搜索著什麼。
他的鋼盔上披著偽裝網,
隨著他的移動,
偽裝網不時地刮擦著竹葉,
發出沙沙的響聲。
古之月靜靜地數著鬼子的人數,
當數到第七個時,
他的手指緊緊地扣住了扳機。
就在這時,他突然注意到那個鬼子軍曹的靴底,
有半片地雷碎片卡在了防滑紋裡。
這半片碎片,正是三天前他們在仁安羌突圍時留下的。
“打!”
古之月的聲音像一塊凍硬的窩頭,
狠狠地砸在了晨霧中。
李滿倉的捷克式輕機槍率先怒吼起來,
槍口噴出的火舌如同一頭凶猛的野獸,
舔舐著前排鬼子的胸口。
子彈如雨點般傾瀉而出,
打得鬼子們猝不及防,紛紛倒地。
彈殼像雨點一樣蹦落在青石板上,
發出清脆的叮當聲。
呂老四的漢陽造稍微遲了半拍,
他的子彈擦著鬼子軍曹的耳尖飛過,
驚得那家夥像隻受驚的兔子一樣,
就地一滾。
這一滾,讓他撞得周圍的竹子嘩嘩亂晃。
“奶奶的新兵蛋子!”
孫二狗罵罵咧咧地吼道,
同時甩出一顆手榴彈。
手榴彈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準確地落在了鬼子紮堆的竹凹裡。
隻聽“轟隆”一聲巨響,
手榴彈爆炸開來,
掀起一片塵土和竹枝。
彈片像蝗蟲一樣四處亂飛,
伴隨著竹屑一同激射而出。
古之月的眼睛瞪得渾圓,
他清楚地看到一個鬼子的鋼盔像被施了魔法一樣突然飛起,
然後在空中旋轉著,
最後“砰”的一聲砸落在地上。
與此同時,那鬼子的半邊臉被三根竹刺牢牢地釘住,
他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身體像觸電一樣在地上不停地翻滾著。
趙大虎和他的弟弟趙二虎像兩隻敏捷的貓一樣,
弓著腰,躡手躡腳地向鬼子靠近。
他們手中的大刀片子在清晨的霧氣中閃爍著寒光,
如同銀色的閃電一般。
隻聽“噗嗤”兩聲,
兩顆鬼子的腦袋像被砍斷的西瓜一樣,
骨碌碌地滾進了旁邊的排水溝裡。
呂老四趴在地上,
手忙腳亂地更換著彈匣。
他的手抖得厲害,
怎麼也無法將彈匣準確地插入卡槽中。
古之月的餘光突然瞥見一個鬼子正舉著刺刀,
從右側悄悄地包抄過來。
他的反應極快,
槍口如同長了眼睛一樣,
迅速轉向那個鬼子。
就在古之月扣動扳機的一刹那,
他的目光恰好與那鬼子對視了一下。
他驚訝地發現,
對方領章上的兵長星徽,
竟然和他家鄉鎮上偽軍隊長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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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時已經容不得他多想,
子彈如同一顆流星般疾馳而出,
準確地鑽進了那鬼子的鎖骨。
刹那間,一股血沫子像噴泉一樣噴湧而出,
濺落在旁邊的青竹上,
染出了一朵暗紅色的花。
“撤!”孫二狗的河南話如同哨音一般響亮,
他一邊喊著,
一邊抬腳踢了踢還在發呆的呂老四,
“彆瞅了,鬼子的大部隊在後邊聞著血腥味呢!”
眾人順著竹林間的獸道撤退,
古之月斷後時回頭望,
七八具鬼子屍體歪在竹叢裡,
鮮血順著竹根往低處流,
在晨霧裡騰起淡淡熱氣。
呂老四一邊拚命地奔跑,
一邊還不時地回頭張望,
他那帶著哭腔的貴州話在空中回蕩著:
“副連長,咱打贏了為啥子還要跑嘛?”
古之月則在他身後緊緊追趕著,
腳下踩著滑溜溜的竹葉,
每一步都顯得有些踉蹌。
他那蘇北口音的話語中夾雜著粗重的喘息聲:
“龜兒子,你莫要囉嗦!
咱就隻有二十條槍,
可那鬼子的斥候中隊足足有八十人呐——”
然而,古之月的話還沒說完,
隻聽得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密集的槍聲。
子彈如雨點般擦著竹枝飛過,
竹葉簌簌地掉落下來,
有幾片甚至直接砸在了他的鋼盔上。
孫二狗見狀,
猛地一個急刹車,
停住了腳步。
他迅速從腰後摸出一顆詭雷,
毫不猶豫地甩手扔進了竹林裡。
隻聽“轟隆”一聲巨響,
爆炸聲響徹整個山穀,
伴隨著鬼子們的咒罵聲,
孫二狗的河南話裡充滿了得意:
“瞧見沒老四?
這就叫遊擊戰,
咱老祖宗諸葛亮玩剩下的,
專坑小鬼子的腚!”
一路狂奔之後,
他們終於退到了第二道山梁。
這時,古之月突然感覺到腳下一涼,
低頭一看,
原來是他的鞋底已經被磨穿了,
露出了裡麵的腳趾頭。
他顧不上這些,
趕緊伸手摸索著山岩上的標記。
那是徐天亮一天前用刺刀刻下的箭頭,
箭頭所指的方向,
正是右側的灌木叢。
李滿倉蹲在凹地邊緣,
山東話帶著悶響:
"副連長,地雷都埋好了,
絆線纏在野藤上,
瞅著跟蜘蛛網似的。"
山風送來鬼子的馬蹄聲,
夾雜著軍犬的狂吠。
古之月趴在岩石後,
用望遠鏡看見二十多個鬼子騎馬追來,
前頭的騎兵軍刀在陽光下反光,
像極了老家殺豬匠磨亮的屠刀。
他數到第三匹戰馬時,
突然聽到“哢嗒”一聲——
那是馬蹄踩中壓發雷的輕微聲響。
這聲音在寂靜的山穀中顯得格外突兀,
仿佛是死亡的前奏。
緊接著,第一顆地雷猛然炸開,
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整個山穀都在這股巨大的衝擊力下顫抖起來,
仿佛大地都要被撕裂一般。
戰馬的嘶鳴聲和鬼子的驚叫聲交織在一起,
形成了一片混亂的噪音。
古之月瞪大眼睛,
看著最前頭的騎兵連人帶馬被炸飛。
那匹馬在空中翻滾著,
鮮血四濺,然後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揚起一片塵土。
而那名騎兵則被高高地拋起,
手中的軍刀也隨之飛出,
像一支離弦的箭一樣,
直直地插在不遠處的樹乾上,
刀柄還在嗡嗡作響,
似乎在訴說著剛才的慘烈一幕。
幾乎就在同一瞬間,
第二顆地雷也起爆了。
這顆地雷的威力更加強大,
直接炸斷了狹窄山道上的枯樹。
樹乾像被巨人折斷的樹枝一樣,
轟然倒下,攔住了後續的騎兵。
“狗日的!”
趙大虎的東北話裡帶著一絲興奮的笑,
他猛地站起身來,
手中緊握著駁殼槍,
“俺說李滿倉的地雷陣像包餃子,
這下可全給燴到鍋裡了!”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
鬼子的步兵已經從兩側的竹林中摸了上來。
三八式步槍的槍聲在山穀裡回蕩,
子彈像雨點一樣打在岩石上,
濺起一串串火星。
古之月迅速舉起他的李恩菲爾德步槍,
透過準星,
他看到一個鬼子少尉正手持望遠鏡,
觀察著前方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