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迪威的聲音低沉而嚴厲,
“如果在這段時間內你們還不能抓到山田次郎,
那麼你們所有人都將去給那架運輸機陪葬!”
說完,他猛地轉過身去,
鑽進了吉普車。
車輪在跑道上急速轉動,
碾過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彈殼,
發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三天的期限轉眼就到了。
然而,牛新河的情報網卻像一張破舊的漁網一樣,
始終無法撈到山田次郎的蹤跡。
古之月心急如焚,
他帶領著兄弟們,
對所有可能藏匿山田次郎的地方,
進行了地毯式的排查。
他們搜遍了每一個僑民商鋪,
甚至連那些賣檳榔的小攤子都沒有放過,
但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第三天傍晚,太陽漸漸西沉,
餘暉將天空染成了一片橙紅色。
徐天亮嘴裡叼著一根牙簽,
晃晃悠悠地走進了上海餐館。
他用一口地道的金陵話喊道:
“白老板,來盤醬肘子!
老子我都餓了三天了,
感覺能吞下一頭牛!”
白老板的女兒正在往貨架上擺放調料,
突然聽到裡間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
“老板,買芥末。”
那聲音帶著濃重的大阪口音,
“要最辣的那種。”
白老兵的女兒心中猛地一緊,
她想起了前天牛新河中尉來店裡時說過的話:
“聽見說日語的,
哪怕隻蹦出一個詞,
都趕緊報信。”
她心中默念著這句話,
手有些微微顫抖地拿起了桌上的調料瓶。
就在她假裝拿錯調料,
掀開簾子的一刹那,
她的心跳陡然加速——
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正站在簾子後麵,
他的手正摸著腰間的短刀,
刀柄上刻著櫻花圖案,
那是日本特高科的標誌!
她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
但身體卻比思維更快地做出了反應。
她轉身就跑,
像一隻受驚的兔子一樣,
完全不顧及身後的動靜。
然而,慌亂中,
她卻不小心撞翻了門口的醋壇子,
“砰”的一聲,
醋壇子碎成了一地的碎片,
刺鼻的酸味彌漫在空氣中。
這突如其來的響動引起了徐天亮的注意,
他用純正的金陵話罵道:
“你毛手毛腳的,
想燙死老子啊?”
然而,當他抬頭看到白老板的女兒,
正對著他拚命使眼色時,
他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弟兄們,抄家夥!”
徐天亮的金陵話突然變得冷硬起來,
透露出一股決然和殺意,
“小鬼子就在店裡!”
他話音未落,
一腳踢開了簾子,
簾子在他的猛力撞擊下,
像一片脆弱的薄紙一樣飛了起來。
就在簾子被踢開的瞬間,
徐天亮的目光與山田次郎的視線交彙。
山田次郎正將短刀緊緊地抵在白老板的脖子上,
白老板的臉色蒼白如紙,
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而山田次郎右眉角的黑痣,
在燈光的映照下,
顯得格外刺眼。
“古之月,”
山田次郎的中文帶著一絲冷笑,
“沒想到吧?
你們排查了所有賣東西的僑民鋪子,
卻沒料到我會直接來你們常來的餐館。”
他聞著空氣裡彌漫的醬肘子香味,
\"中國菜,真香啊。可惜,你們再也沒機會吃了。\"
古之月步履穩健地緩緩走進屋內,
每一步都顯得從容不迫。
他的目光如炬,
直直地落在山田次郎身上,
而蘇北的話語則像是被壓抑許久後,
終於爆發出來一般,
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克製:
“山田,你輸了。”
古之月的視線緊盯著山田次郎握刀的手,
仿佛那是他的致命弱點。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繼續說道:
“史迪威將軍的轟炸機群已經升空,
你的緬甸老巢馬上就要被熊熊烈焰所吞噬。”
山田次郎的瞳孔猛地收縮,
他顯然被古之月的話震驚到了。
與此同時,遠處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引擎轟鳴聲,
那是b25轟炸機特有的怒吼,
仿佛是對他的嘲笑和宣判。
短刀“當啷”一聲掉落在地上,
發出清脆的聲響。
山田次郎突然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一般,
身體微微顫抖著。
然而,就在眾人以為他會束手就擒的時候,
他卻突然笑了起來。
那笑聲在這緊張的氛圍中顯得格外突兀,
讓人毛骨悚然。
山田次郎的笑聲中透露出一種絕望和瘋狂,
他對著古之月說道:
“古之月,你以為抓住我就能結束這一切嗎?
大日本帝國的情報網,
就像這餐館裡的醬油一樣,
早已滲透進你們每一寸土地……”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
就被徐天亮粗暴地打斷了。
徐天亮猛地抄起一旁的板凳,
狠狠地砸在了山田次郎的後腦勺上。
隻聽得“砰”的一聲悶響,
山田次郎應聲倒地。
徐天亮操著一口金陵話,
罵罵咧咧地說道:
“龜兒子,廢話真多!”
他看著倒在地上的山田次郎,
突然笑出了聲,
似乎對自己的這一擊頗為滿意。
藍姆迦的夜色如往常一樣悄然降臨,
古之月靜靜地站在餐館門口,
凝視著黑暗中的街道。
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芥辣味,
那是山田次郎帶來的獨特氣息。
他知道,山田次郎的落網隻是暫時的勝利,
更大的挑戰還在前方。
遠處的機場跑道上,
工兵們已經開始緊鑼密鼓地清理殘骸,
運輸機的轟鳴終將再次響起。
\"連長,\"
白老板的女兒遞來一杯熱茶,
\"您嘗嘗,這是新到的碧螺春。\"
古之月緩緩地伸出右手,
接過那杯熱氣騰騰的茶。
茶水在杯中微微蕩漾,
仿佛是被古之月的動作所驚擾。
他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
生怕那滾燙的茶水會濺出來。
蘇北話看著古之月,
嘴角微微上揚,
露出了一絲難得的溫和笑容。
他輕聲說道:
“謝謝。”
這兩個字雖然簡單,
但其中蘊含的情感卻並不簡單。
古之月能感受到蘇北話話語中的真誠和善意。
古之月端著茶杯,
目光投向街燈下。
在那裡,徐天亮正拖著山田次郎的背影漸行漸遠。
那背影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模糊,
但古之月卻能清晰地看到山田次郎,
那無力的步伐和徐天亮堅定的身影。
古之月凝視著那個背影,
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他突然覺得,
這場戰爭就像這杯茶一樣,
充滿了苦澀,
但也有著一絲回甘。
隻要堅持下去,
總會等到回甘的那一刻。
而與此同時,
在審訊室裡,
牛新河正坐在一張破舊的木桌前,
死死地盯著山田次郎。
山田次郎的右眉角有一道明顯的疤痕,
在審訊室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牛新河操著一口河南話,
聲音冰冷而帶著一絲戲謔的笑意,
對山田次郎說道:
“說吧,你的上司是誰?
在重慶還有多少同黨?”
他的語氣雖然平淡,
但其中的威脅意味卻讓人不寒而栗。
牛新河拿起桌上的芥末瓶,
晃了晃,
瓶中的芥末在瓶壁上撞擊出清脆的聲響。
他繼續說道:
“是你自己說,
還是讓我幫你打開這瓶‘家鄉味道’?”
山田次郎緩緩地抬起頭,
他的目光與牛新河鏡片後的眼睛對視著。
在那一瞬間,山田次郎突然想起了在渝城的那個雨夜。
那個雨夜,
他被一群神秘人襲擊,
險些喪命。
而如今,他卻落入了軍統的手中,
等待他的,
恐怕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審訊。
然而,山田次郎的心中並沒有太多的恐懼。
他知道,大日本帝國的情報戰,
並不會因為他的被捕而結束。
就像藍姆迦的季風一樣,
總會再次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