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濃重的合肥口音,威嚴、冷硬,如同鐵錘砸在鐵砧上!
隻聽得“嘩啦”一聲,門簾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猛地掀開,
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瞬間被撕裂開來。
緊接著,一個高大威猛的身影如同一座山嶽般出現在門口,令人不禁為之側目。
這個身影,正是剛剛升任副軍長的孫師長!
他身著一套筆挺的卡其布將軍服,剪裁合身,線條流暢,彰顯出他軍人的颯爽英姿。
將軍服上的銅扣在陽光下閃耀著微光,仿佛是他輝煌戰功的象征。
然而,與這一身莊重的軍裝形成鮮明對比的是,
他並沒有戴上帽子,花白的短發根根豎立,
如同一頭雄獅的鬃毛,透露出他的堅毅和果敢。
孫立人將軍的國字臉膛緊繃著,如同一麵堅硬的盾牌,
讓人無法窺視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他的兩道濃眉緊緊地擰成一個疙瘩,仿佛是兩道閃電,預示著一場風暴的來臨。
而他的眼神,更是銳利如刀,仿佛能夠穿透人的靈魂,
帶著久經沙場的殺伐之氣和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壓,
瞬間籠罩了整個台階上下,讓人感受到一種無法抗拒的壓迫感。
在他身後半步的位置,緊跟著一個臉色還有些蒼白的人,那是他的副官關副官。
儘管關副官的臉色略顯蒼白,但他的眼神卻異常沉穩,
透露出一種曆經滄桑後的淡定和從容。
就在這時,孫副軍長突然發出了一聲怒吼,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在空氣中炸響。
這聲怒吼,猶如兜頭一盆冰水,直直地澆在了徐天亮的身上,
讓他渾身猛地一激靈,原本推搡的動作也在瞬間僵住了。
徐天亮緩緩地抬起頭,迎上了孫副軍長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
此刻,它們燃燒著熊熊的怒火,仿佛要將徐天亮整個人都吞噬掉。
徐天亮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地束縛住了,完全無法動彈。
剛才還氣勢洶洶、不可一世的徐天亮,
在孫副軍長的怒視下,
那股子衝天的氣焰像是被戳破的氣球一般,
“噗”地一下泄了大半。
然而,他的脖子卻兀自梗著,不肯低頭,仿佛這樣就能保住他最後的一點尊嚴。
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像一條離了水的魚,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臉上則混合著憤怒、委屈和不甘的油汗,讓人看了既覺得可憐,又有些可憎。
“孫…孫副座!”
徐天亮的聲音低了些,但依舊帶著憤懣,
“張愛軍!張連長他…”
“張愛軍違抗軍紀,營區醉酒,影響極其惡劣!
擼掉連長職務,降為技術軍士,是軍部正式命令!
白紙黑字,軍法如山!”
孫副軍長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聲音斬釘截鐵,
如同鐵律,每一個字都像冰雹砸在徐天亮頭上。
他向前一步,居高臨下,那迫人的氣勢讓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徐天亮!你是什麼身份?
偵察連一排長!
你管得著坦克連的人事任免?!
誰給你的膽子,敢在老子門前咆哮衛兵?!
嗯?!”
孫副軍長的聲音不高,卻帶著雷霆萬鈞的壓迫感,震得徐天亮耳膜嗡嗡作響。
那冰冷的、審視的目光像手術刀,剝開他所有的衝動和不忿。
徐天亮張了張嘴,想辯解“人才難得”,想質問“處罰過重”,
但在那強大的威壓和鐵一般的“軍法如山”四個字麵前,
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憋得他臉色由紅轉青。
“可是…副座…”
徐天亮艱難地擠出幾個字,聲音乾澀發啞,
“張愛軍他…技術好啊!玩坦克…整個基地…”
“技術好?”
孫副軍長嘴角向下撇出一個冷硬的弧度,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譏誚,
“技術好就能無視軍紀?!
坦克是什麼?!
那是移動的油庫!
是行走的彈藥堆!
一個火星子就能把半個營地送上天!
在營區裡喝酒?
他張愛軍有幾個腦袋?!
技術好?技術好更要懂規矩!
守紀律!否則,本事越大,闖的禍就越大!
這個道理,你徐天亮不懂?!”
他猛地一揮手,動作帶著軍人特有的淩厲,
“這事,到此為止!你再敢為這事胡攪蠻纏,擾亂軍心!
老子立刻打報告,送你坐下一班飛機回重慶!
找你親爹徐次長好好管教管教!
讓你當個安安穩穩的‘官二代’去!
省得在戰場上給老子惹是生非!”
“官二代”三個字,像三根燒紅的鋼針,狠狠紮進了徐天亮的神經!
這是他最忌諱、最厭惡的身份標簽!
他猛地抬頭,眼睛瞬間布滿血絲,
像一頭被徹底激怒、卻又被鐵鏈拴住的野獸,胸膛劇烈起伏,
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喉嚨裡發出“嗬嗬”的低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巨大的屈辱和不甘,幾乎要將他撕裂!
就在這劍拔弩張、空氣凝固得快要爆炸的時刻!
“副座息怒!”
一直沉默的關副官,一步上前,恰到好處地擋在了徐天亮和孫副軍長之間。
他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聲音沉穩有力,帶著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
他先是對孫副軍長微微躬身,然後迅速轉向幾乎要暴走的徐天亮,
一隻手看似隨意地搭在了徐天亮緊握的拳頭上,
實則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將他往後輕輕一帶。
“天亮!冷靜點!”
關副官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徐天亮耳中,
帶著一種老大哥般的沉穩和不容置疑,
“副座訓示,句句在理!
軍紀就是軍紀!容不得半點含糊!”
他手上微微用力,製止了徐天亮下意識的掙紮,
話鋒緊接著一轉,聲音壓低,帶著一種分享重要消息的意味:
“不過,我倒是剛聽到個消息…
美國那邊,新一批援助的坦克,已經在路上了!
數量…聽說有兩百多輛!”
徐天亮被一起從野人山走出來的關副官按著,
又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砸得一愣,
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關副官。
關副官語速加快,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暗示和安撫:
4!謝爾曼!真正的鐵甲猛獸!
火力猛,裝甲厚!專門對付鬼子的鐵王八坦克)!
聽說要新成立七個坦克營!
正是缺人手、尤其缺懂行軍官的時候!”
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徐天亮,又迅速看了一眼臉色依舊冷硬的孫副軍長,
“張愛軍…技術底子在那兒擺著,是真正懂行的稀缺人才!
隻要他吸取教訓,嚴於律己…將來未必沒有大展拳腳的機會!
你現在鬨,除了把自己搭進去,於事無補!”
關副官的話,像一股清泉,暫時澆熄了徐天亮心頭的邪火。
尤其是“謝爾曼”、“鐵甲猛獸”、“七個坦克營”、“稀缺人才”這幾個詞,
像帶著鉤子,瞬間勾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眼中的狂暴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震驚、希冀和算計的光芒。
他喘著粗氣,看了看關副官,
又偷偷瞄了一眼台階上臉色依舊陰沉、但似乎並未反駁關副官話語的孫副軍長。
“回去!”
孫副軍長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最後通牒的意味,
“好好操練你的偵察兵!
再讓我看見你為這事胡鬨,關副官的話,就當是放屁!滾!”
關副官手上再次用力,
幾乎是半推半架地把還有些發懵、
但明顯已經沒了拚命勁頭的徐天亮拉離了,
台階下那令人窒息的氣場範圍。
古之月和趙二虎趕緊上前,一左一右夾住徐天亮,把他往訓練場方向拖。
徐天亮被拖著走,一步三回頭,
眼睛依舊死死盯著孫副軍長和那扇緊閉的門,
眼神複雜,有不甘,有後怕,但更多的,
是一種被新希望點燃的、更加灼熱的火焰——謝爾曼!
七個營!張愛軍…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