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投,會像這雨後的螞蟥,越來越多。”
18無後坐力炮的孫二狗,
“該給小鬼子上上強度了。”
“哈哈!連長說得對!”
孫二狗大笑著,猛地將那根沉重的炮管扛在肩上,炮口斜指向天空,仿佛已經瞄準了鬼子陣地,他轉向正拿著一盒盤尼西林仔細查看的李營長,聲音洪亮,
“營座!炮有了!
噴火的也有了!
子彈管夠!咱能反他娘的了吧?
打哪?您發話!”
李營長抬起頭,將那盒珍貴的盤尼西林小心地遞給軍醫。
他那張被硝煙和疲憊刻滿溝壑的臉上,此刻卻帶著一種沉穩如山、甚至有些狡黠的笑意。
他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目光掃過躍躍欲試的眾人,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反攻?急什麼?”
18炮管旁,用手指敲了敲,
“孫師長的大部隊,還在後頭啃泥巴修路呢。
沒他們上來填線,咱這幾百號人,衝出去給鬼子包餃子?”
他嘴角勾起一絲冷硬的弧度,手指點著腳下這片依托巨大格樹根係、被血水反複浸泡的焦土,
“咱們的任務,就是像顆釘子,死死釘在這兒!
讓鬼子圍著!耗著!
他們越急,越來啃咱這塊硬骨頭,死得就越多!
空投?有了這些嚼穀,老子能釘到明年開春!
等工兵把路修通,等孫師長的大軍一到……”
他眼中寒光一閃,
“才是咱們關門打狗,吃全肉宴的時候!”
他環視眾人,一字一頓:
“現在,都給老子老實待著!
加固工事!清點物資!
吃飽喝足!養精蓄銳!
鬼子敢來,就用這些新家夥好好‘招待’!
明白沒有?!”
“明白!”
眾人雖然有些意猶未儘,但李營長的話如同定海神針,瞬間穩住了躁動的心。
孫二狗悻悻地放下炮管,嘟囔著:
“中……釘著就釘著,憋死那幫龜孫……”
陣地上再次忙碌起來。分發彈藥、搬運物資、架設新到的60迫擊炮、研究噴火器和無後坐力炮的用法……
興奮的議論聲、金屬碰撞聲、撬開罐頭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活力。
就在這喧鬨祥和的氣氛達到頂點之時!
噗!
一聲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悶響,如同熟透的果子落地。
正興高采烈地幫軍醫分發急救包的張愛民猛地頓住!
他疑惑地抬頭,循聲望去。
隻見陣地中央那棵巨大格樹榕樹)離地七八米高的一根粗壯橫枝上,那個負責了望的哨兵,身體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軟軟地從樹杈上滑落!
他頭上那頂破舊的軍帽先飄了下來,緊接著,整個身體如同斷線的木偶,頭下腳上地栽落下來!
“噗通!”
沉重的身體砸在樹下泥濘的彈藥箱上,發出一聲令人心悸的悶響!
鮮血如同噴泉般從他脖頸處一個恐怖的血洞裡汩汩湧出,瞬間染紅了身下的木箱和泥濘!
他手中緊握的望遠鏡,也“哐當”一聲掉落在泥水裡。
喧鬨聲戛然而止!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陽光穿過樹冠的縫隙,斑駁地灑在哨兵迅速擴散的血泊上,反射出刺目的猩紅。
空氣中食物的香氣、彈藥箱的木質氣味,瞬間被一股濃烈得令人作嘔的新鮮血腥味粗暴地覆蓋!
古之月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
他像一頭被激怒的獵豹,身體瞬間伏低,閃電般抓起靠在一旁的春田步槍,冰冷的槍托瞬間抵肩!
銳利如鷹隼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帶著刺骨的殺意,穿透人群的縫隙,死死掃向子彈射來的方向——
陣地東北側,那片在晨光中蒸騰著水汽、芭蕉葉巨大如蒲扇的茂密雨林!
幾乎在同一瞬間!
另一道身影也動了!
是張愛民!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瘋狂的冰冷和專注!
1903a4狙擊步槍的箱子!
他粗暴地抓起冰冷的槍身,身體如同離弦之箭,幾個翻滾便撲到古之月身邊的一處樹根掩體後!
嘩啦一聲子彈上膛!同樣帶著瞄準鏡的槍口,如同毒蛇吐信,穩穩地抬起,指向了同一個方向!
兩雙布滿血絲、燃燒著複仇火焰的眼睛,透過冰冷的光學鏡片,如同最精密的儀器,一寸寸地搜索著那片在晨風和陽光中微微搖曳的、綠得發黑的芭蕉林!
空氣中,隻剩下粗重的喘息聲,和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的轟鳴!
八百米外,一片巨大的芭蕉葉下,似乎有一道極其微弱的、屬於光學鏡片的寒光,在斑駁的光影中,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