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那我就先出去了,大概下午六點的時候就回來。”
望著已經打開家門準備離開的左浩鳴,文思敏這次倒沒有阻止他的念頭,孩子隻是去探望下他受傷的朋友而已,自己也沒必要這樣的不近人情。
文思敏覺得自從那次左浩鳴淩晨歸家後自己就變得越來越矛盾了。
明明最初就是自己放縱兒子去做那種事的,可真當兒子因為這些事開始夜不歸家時,自己又對他感到惱怒,甚至不受控製的去責備他。
或許是因為以前除開那些經常會出現在電視上報導那些人死狀的新聞外,兒子和自己的生活並沒有因此發生什麼改變從而讓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比起報複那些害死自己丈夫的人,作為一個母親,她現在更希望的,是左浩鳴能夠一直陪在自己身邊,他們母子倆平平安安的就足夠了。
左浩鳴平安的長大、升學、工作、娶妻生子,這就夠了。
可說到底,這樣想的自己明明又是一個那樣不稱職的母親。
如果真的稱職的話,就不會連自家兒子為何會做起“殺人”這種常人看來怛然失色的事都如同吃飯喝水那般輕鬆容易的原因都不知道了。
更何況……在文思敏印象中。
左浩鳴第一次殺人,就是在他九歲的時候,在他從精神病院回來後不久。
文思敏不清楚左浩鳴待在精神病院的那六年是怎樣過的,她也不敢去猜,她怕她無法承受事情的真相。
而且在左浩鳴出院不久那家精神病院就被廢棄掉了,陳年國陳嫻她爸,陳局長)也對此事閉口不談,她就算是想得知當時發生了什麼也沒有任何途徑。
現在想來也蠻可笑的,在接兒子出院的時候自己還滿心歡喜的覺得一切都結束了,可結果是,兒子確實不再像之前那樣對著空氣說話了,但在某些地方上卻變得更加扭曲。
而自己在發現這份扭曲後,不知為何,非但沒有製止,反而推波助瀾,利用了這份扭曲,通過讓兒子手上沾染鮮血,來平複自己心中對仇人的那份怒火。
儘管這也是兒子所期望的。
浩鳴……
媽媽從來都不稱職,涉雨死的時候沒能及時出現在你身邊,讓你年僅三歲就獨自目睹了父親的死亡、而後不久又在你精神出現問題的時候將你獨自送到精神病院,隻是聽信醫生的話就對你那六年的事不聞不問。
而後,僅憑一己私欲,更是親自將你推上了這條不歸路。
現在想要回頭,才發現早已無力回天。
門已關上,左浩鳴已離去幾分鐘有餘,可文思敏仍佇立在玄關處,怔怔凝望著緊閉的大門,希望可以抓住左浩鳴殘留的身影。
浩鳴……
我知道你也希望媽媽可以放任你去做那些事,可媽媽我,已經無法原諒當初放縱你的自己了。
其實我從來不需要你去做那樣的事。
媽媽隻想……
隻想你一直陪在媽媽身邊就行了。
所以,可以回來嗎?
無法對左浩鳴真正說出口的話語,如今的文思敏,隻能在心中不甘的凝咽著。
她明白,那個隻是她兒子的左浩鳴永遠不可能回來了。
或許,在他三歲時就已經……
現在的左浩鳴,先是一頭身陷複仇的惡鬼,然後才是她的兒子。
文思敏終於還是撐不住了,她無力的癱在地上,明明之前左浩鳴因要去殺人而離家她都忍住了,可現在,僅僅隻是因為要去探望朋友而再度離家罷了,她卻怎麼也無法忍住。
人的感情看似有些奇怪,可實際上,當負麵情緒積累過多時,隻需要一個再小不過的契機,就能讓人徹底崩潰。
文思敏哭出了聲。
因為後悔,因為懊惱,因為害怕。
更因為,她作為母親,卻不能為兒子做一點有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