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葬禮結束後的第二天,門外響起了第三道聲音。
“浩鳴,你在嗎?”
是曉雨的聲音。
我沒有回應。
“浩鳴,你出個聲讓我聽聽好嗎?我很擔心你。”女孩俏音中的擔憂越來越濃,甚至附上了一絲急顫。
但我仍然沒有回應她。
或者說,連續一天一夜的不吃不喝,早就讓我這個小孩的身體到達了極限,我現在能發聲的力氣都沒有,隻想好好的睡一覺。
在曉雨擔憂的呼喚聲中,我倒在了枕頭上。
第三天。
我一下睡到了翌日的傍晚,而當我醒來後不久,曉雨的聲音便從房間外傳來。
“浩鳴,你快兩天沒吃飯了,這樣下去不行的,你出來好不好?”
這一回,曉雨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哭腔。
要換做以前,隻要一發現曉雨有哭的跡象,自己就會立刻丟盔卸甲的跑到她麵前,一切的慌亂與焦急都隻為了讓眼前女孩的淚水停下。
但現在,我好像什麼也不在乎了似的,麵對她的哭聲,我無動於衷。
女孩那令人心碎的顫音無法打動我分毫,甚至讓我覺得有那麼一絲的……
吵鬨。
那天,我頭一回生出了想要嗬斥曉雨的想法。
我想讓她從我的“世界”中離開。
而就當我即將出聲的那刻,我們二人往昔的回憶就如同一張張閃回的照片一樣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從三四歲時認識曉雨起到她開始練舞之前,我們總是呆在一起,一起成長、一起玩鬨,親密無間。
而在她開始練舞之後,雖然相處的時間不如之前長了,但她最喜歡的事也是在練習了新的舞蹈之後第一時間跳給我看,然後在結束後,興致高昂地握著我的手,嫩靨含笑,美眸揚揚,十分激動的問著我。
“怎麼樣浩鳴,我跳的如何?”
曉雨儘心儘力為我準備的舞蹈,我卻連句話都不用說,隻需要一個笑容,就能讓她高興好久。
這樣的她……
讓我實在不忍心用那種語氣對她說話。
最終,我再一次的選擇了逃避。
我用枕頭捂住雙耳,徹底成了一個可笑的膽小鬼,蜷在了床邊的一角,死死地咬著牙,任憑流下的淚打濕床單。
被打濕的長織棉與側臉摩擦著,溫熱又沙癢的感覺襲來,讓人覺得難受,但我卻不想起開。
“浩鳴……浩鳴……”
“讓我看看你……”
曉雨在這之後又不知道喊了多少遍我的名字,但我都選擇了忽視,直到女孩那已經嘶啞的哭聲入耳,才讓我有了一絲動容。
我剛想起身,母親的聲音就在此時響起。
“曉雨,你走吧,這邊有阿姨在呢。”
“可是浩鳴他——!”
曉雨仍舊有些執拗,不肯離開。
母親溫和的勸導還在繼續。
“涉雨是在那孩子麵前死的,他受到的打擊與折磨比任何人都大,我們要給他一點時間。”
曉雨似乎終於不再堅持,門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隨著開關門的聲音響起,房間外徹底歸為了寂靜。
……
長久待在黑暗密閉的空間內,讓我漸漸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我不知道過了多久。
也許是一小時或者是三小時甚至更長或短一點也有可能。
總之,敲門聲再次響起。
“浩鳴,你還醒著嗎?”
這次是母親的聲音。
見我沒有回應,母親歎了一口氣,接著隻聽哢嚓一聲,緊鎖的房門便被打開。
這是這些天來第一次,有光照進我的房間。
“你這孩子……為了把自己鎖在屋裡連鑰匙都給扔了,弄得我還得重新配一把……”母親用著沒有絲毫責備的語氣抱怨著,又繼續問道:“介意我開燈嗎?”
“不要……”
見我終於開囗,母親鬆了口氣,她朝我緩緩靠近,隨後坐到了床邊,溫暖的手輕輕撫在了我的頭上,關心道:“肚子餓了吧,想吃點什麼?媽去做。”
“我不餓。”夾雜著哭腔的一聲拒絕,同時也是我那時為了逃避所有人所展現出的偏執。
“你得吃東西!”母親的聲音終於有了一絲慍色,那不容拒絕的姿態讓我一時間都忘記了反抗。
“那我吃一點。”
“這才對,媽待會端到你房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