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汴梁出來,薑齊三人一路向著鄆城而去。離家的日子久了,歸心似箭的情緒愈發濃烈,三人快馬加鞭,一路疾行。這一番趕路,竟錯過了宿頭,夜幕漸漸籠罩大地,他們隻得準備在山嶺中夜宿。
薑齊站在山巔,審視著周圍的地形,說道:“這裡應該算是到了東平府地界,再有個一兩日便可回梁山了!”
“郎君,若是跟著船走,咱們這時候已然躺在山寨的床上了。”焦挺一邊熟練地架好柴火,一邊笑著打趣道,“之前不覺甚,這臨到家門口,才感受到離家太久,心中滿是急切。”
鬱保四在嶺上揀柴,突的一抬頭,手指嶺下,向著薑齊:“郎君且看,嶺下有炊煙燈火,想必是有店家!咱們趕上幾步,到嶺下吃口熱乎的!”
三個人滅了火,從新備馬,奔下嶺來,能吃熱的,誰又能啃冷乾糧!
薑齊隻看了一眼,就見遠遠地向陽土坡下,大約有十數間草屋,傍著溪邊柳樹上挑出個酒字幡旗,那店家還怕路上行人看不仔細,又加了兩根火把插在地上,火光在夜風中搖曳,像是鬼火一般。
三人一路疾馳而來,正要朝著草屋走去時,薑齊看到一個手持雙股叉的獵戶,背上背著幾隻野味,有兔子和野雞。雖說肉不算多,但在這荒郊野外,也算是難得的葷腥了。
薑齊忙叫住獵戶,“漢子,小可等兄弟三人過路,可否求購些野味,銀錢不缺。”
“這有啥的!賣誰家不是賣,郎君收下便是。”
薑齊接過野味,趁著會賬給錢的功夫,又問道:“漢子,借問這裡可有個地名?”
獵戶道:“咱們這是莘縣,嶺前麵大樹林邊,便是有名的十字坡。”
“莘縣?看來距離梁山不遠了,過了陽穀……”
等等!
薑齊嘴上剛提到陽穀,便是一個機靈,“這是十字坡?”
獵戶被薑齊嚇了一跳,忙道:“郎君且看,這坡生的奇怪,從嶺上看去,正好一橫一豎,做個十字模樣,鄉人走這裡長了,便給他按了個十字坡的名頭。”
“大樹十字坡,客人誰敢那裡過?肥的切做饅頭餡,瘦的卻把去填河。”薑齊口中低聲說道,“莫非便是這個十字坡!”
獵戶聞言,打量了一番薑齊,又掂了掂懷中碎銀,牙一咬,口中勸道:“郎君看著是讀書人,也是心善,小的也不瞞郎君了,這十字坡開黑店的便是江湖人稱母夜叉的孫二娘,有個入贅丈夫喚作菜園子張青,都是武藝非常的好漢,郎君若是去了,切莫飲酒,也莫吃他家肉食,若是運道好,也能活命!”
“你既然知道他家是黑店,怎地不報官?”薑齊好奇問道,“官府總不能和他們勾結吧?”
“嘿,郎君一看就是讀書讀迂了,”那獵戶無奈地說道,“這世道,官家兩張嘴,對上諂媚討好,對下敲骨吸髓。張青對官府秋毫無犯,還時常捐獻銀錢,哪個敢去招惹他們,自討晦氣?言儘於此,郎君保重吧!”
說完,那獵戶扛著雙股叉,搖頭離去。
鬱保四拎著野味,牽馬問道:“郎君,可還要去那酒店休整?”
“遇不到還著罷了,如今遇到這般魔頭,豈有放過的道理!”薑齊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山林野獸尚且知道同類不食,此二人卻如此喪心病狂,簡直連畜生都不如!一會到了酒肆,先探明情況,若是真的食人,便平了這魔窟!”
“是!”鬱保四和焦挺自是沒有二話。
二人都是在苦難中摸爬滾打過來的,即便餓到極點,也從未生出過吃人的念頭。如今聽聞如此惡行,自是不會坐視不理。
薑齊三人繼續前行,在即將到達十字坡酒肆時,與一個衙役擦肩而過。那衙役大腹便便,腰間掛著官牌,走路時一搖一擺,滿臉得意之色。
他手中拎著一個包袱,看那輕重,應該有個五六十兩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