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州,丟了啊!”郭知章長歎一聲,聲音中滿是疲憊與無奈,他神色木然,眼神空洞地望著遠方,臉上的皺紋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愈發深刻,“老夫,失職啊!”
此時的房間內,燭火搖曳,光影在牆壁上跳動。
郭知章坐在椅子上,身體微微前傾,雙手無力地搭在膝蓋上,那副曾經威嚴的模樣早已不複存在。
就算是元豐二年,在麵對遼國派使者為西夏請還河西地之時,郭知章也沒有如今這般疲憊。
即便後來多次被貶,知鄧州、成都、虔州,後改為京東東路經略使,郭知章都沒現在這般無力過。
“終究……老了啊!”郭知章苦笑著搖了搖頭。
“大人,這並非您一人之責,實在是敵軍太過狡猾,我們……防不勝防啊。”身旁的幕僚小心翼翼地勸慰道,眼神中滿是擔憂。
萊州的失守對眼前郭知章來說是個沉重的打擊,這位郭經略一向官聲不錯,他在地方任職時,清正廉明,不避權貴,使所在州縣府庫充盈,百姓安居樂業,做了經略使,也是每日不停巡視地方,自己這個年輕人都疲憊非常,更何況一個年逾花甲的老人!
“不,是老夫疏忽了,老夫早該料到萊州不會安穩,卻還是沒能做好防範。”郭知章緩緩搖頭,聲音低沉而沙啞。“如今萊州已失,百姓受苦,老夫有何顏麵麵對聖上?”
幕僚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
“傳老夫命令,整頓兵馬,準備收複萊州。”郭知章突然抬起頭,眼神中閃過一絲堅定,“哪怕老夫一死,也要將萊州奪回來,給聖上一個交代!”
“大人,可是我們的兵力……”幕僚有些遲疑地說道,“青州那邊梁子美在抵禦梁山,抽不出人手,濰州狹小,密州地廣,但無可用之兵,若從沂州,淮陽軍調兵,恐遠水難解近火啊!此時貿然進攻,怕是……”
“老夫心意已決!”郭知章打斷了幕僚的話,語氣不容置疑,“若不儘快收複萊州,梁山必將更加猖獗,京東東路的處境也會愈發艱難。至於兵力和士氣,老夫會想辦法解決。”
幕僚見郭知章如此堅決,隻好無奈地點了點頭。“是,大人,我這就去傳達您的命令。”
說罷,他轉身走出房間,去安排相關事宜。
郭知章獨自坐在房間內,目光再次望向遠方,“官家啊官家,老臣這把老骨頭,怕是等不到乞骸骨的那日了!”
次日,密州大營之中。
郭知章騎著一匹馬,緩緩入內,此時他雖然強行坐直身子,卻難掩麵容上的疲憊。
他掃視著周圍的兵丁和將領。
不過那些兵丁在看到郭知章身後的物什的時候,都有些懵。
原本整齊列隊的他們,臉上露出了疑惑和震驚的神情,竊竊私語起來。
便是幕僚,這時候也有些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隻見郭知章身後,跟著幾個士兵,正抬著一口漆黑的壽材棺槨,那棺槨在晨光的映照下,散發著森冷的氣息,與這軍營的氛圍格格不入,卻又仿佛有著一種無形的力量,震懾著眾人。
郭知章勒住韁繩,翻身下馬,慢慢的走上點將台。
他站在台上,猛地一指身後,聲音有些沙啞:“諸位,老夫六十有餘,年過花甲,早就活夠了,但是,今日,老夫抬著壽材棺槨於此,便是告訴諸位,不奪回萊州,老夫第一個死在陣上!出征!”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破釜沉舟的決心和視死如歸的勇氣,每一個字都仿佛重錘一般,敲擊在眾人的心頭。
兵丁們原本疑惑的神情漸漸被震撼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