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延寵徹夜未眠,想著自己率兵出征,被烏古敵烈部伏擊的慘烈情形,自從上次回來,因為自己的失誤導致整個高麗成了現在這般樣子!
在薑齊進入開京之時,吳延寵本想以身殉國,奈何,劍刃到了脖子,冰涼涼的觸感,讓他忍不住的把劍一丟!
“吳副樞密也是好大的心啊!家國如此,還在徹夜歡愉?”
剛坐在小轎之上,要出門上朝去的吳延寵被這一聲驚著了,“尹大人?”
“坐什麼轎子,走走吧!”尹瓘低聲道,“權當……練好了腿腳,為以後打算!”
“您這話何意?”
“殿下去了全州!李奎報的義兵已在集結,崔瑩的東京軍正往全州開拔,你以為這是巧合?”尹瓘不動聲色的說道,“老夫年齡大了,無法在追隨殿下,但是,你還年輕!”
“我……我……”
“你姐姐可是嫁給了金氏!”尹瓘笑道,“金氏的金緣死在了李應的手中,你覺得,李應會讓你這麼安穩的待在朝堂?他這麼傻?可知道,你們漢人有句話,叫做斬草除根!”
吳延寵看著尹瓘,他儘管臉上是笑著,但是眉骨高聳,眼神陰鷙,說不出的冰冷!
“所以,還是儘快去全州吧!”尹瓘的指尖幾乎戳到吳延寵麵門,“至少,在史書上,留下忠臣二字!而非,喪師辱國!”他忽然壓低聲音,“你以為薑齊留著高麗滿朝大臣是為何?不過是要借這些大臣的血,洗乾淨梁山的刀!”
吳延寵的瞳孔劇烈收縮,“老大人……”
“彆說了!”尹瓘甩袖轉身,“走臨津江下遊的蘆葦蕩,能避開梁山的海鰍船。”他頓了頓,“到了全州,替老夫告訴殿下,開京的文臣裡,現在還有三十三人可信,至少,現在還有三十三人!名單給你,你好自為之!”
看著吳延寵失魂落魄地朝早朝殿走去,侍女掀開轎簾,露出半張敷著白粉的臉:“老大人,這人信得過?”
尹瓘望著吳延寵腰間晃動的玉佩。
他忽然冷笑:“信得過信不過,也隻有他了!”
轎簾落下時,他摸出袖口的毒酒囊。
“老夫受兩代大王恩惠,如今能做的不多,”他對著轎簾低語,“你去回稟公主,老夫儘力了!那些願意去全州的,老夫都勸了,不願去的……”他想起今早看見的吏部尚書,正忙著給梁山官吏重新造冊,“讓公主也莫強求!有些人的膝蓋,早就在梁山的刀刃下跪碎了。”
侍女輕輕頷首,轎夫抬起轎子,尹瓘望著轎子拐過街角,忽然劇烈咳嗽起來,掌心咳出的血珠落在雪地上,宛如開在寒冬的紅梅。
“老大人!”侍女掀開轎簾,眼中帶著驚惶。
“不妨事,”尹瓘擦去嘴角血跡,“你說公主為何非要保那些不願走的文臣?”
“因為……”侍女遲疑著,“因為他們是高麗的根基?”
“根基?”尹瓘忽然大笑,“梁山的火器已經把根刨了!如今要保的,不過是些牆頭草罷了。”
他忽然收聲,指了指遠處的梁山的赤色大旗,“但公主需要他們,需要有人證明,高麗王室還活著,還能讓百姓看見希望。”
轎隊經過朱雀大街,吳延寵的身影正在早朝殿外徘徊,時不時停住腳步,望向全州方向。
尹瓘看著吳延寵猶豫的樣子,還是頗為欣慰,至少吳延寵沒有立即賣了他們,隨即一陣冷風入喉,引起陣陣重咳!
“老大人!”侍女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