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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州城,這座城池已經開始搖搖欲墜,此刻正被楊誌的目光緊緊鎖住。
楊誌在城外山上的望樓中已經觀察許久,眼睛死死盯著城牆上兵丁的一舉一動。
忽然,他猛地一揮拳頭,神情興奮且篤定地喊道:“來人,去給旅部傳訊!全州糧食空了!”
身旁的副都指揮一臉疑惑,忍不住問道:“都指揮,您這是怎麼看出來的呀?”
他之前是營指揮,擅長廝殺,對於戰陣之事,知道的不多,實在想不明白,楊誌究竟從何處察覺出全州糧食告罄。
楊誌微微眯眼,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耐心解釋道:“你看那城頭之上,往日這個時候,兵丁們早就開始輪崗吃飯了。可今日呢,輪崗時間拖延了一個時辰不說,那些新上來的兵丁,個個麵黃肌瘦,腳步踉蹌,毫無精氣神。”
說著,楊誌一指,副都指揮隨之望去。
“注意看那個缺口!那是有人走著走著就餓暈過去。連守城的兵丁都餓成這樣,那城內百姓的情況就更可想而知了。而且,從昨日開始,城內便再也不見炊煙升起。連飯都做不了,城裡豈會有餘糧!”
沒錯,全州如今確實已陷入糧荒,倉廩空虛。
此前,王俁見城中糧食儲備告急,糧道斷絕,無奈之下,隻好放下身段,讓使者去從倭國進口大批稻米以解燃眉之急。
畢竟,倭國雖地域狹小,但稻米產量尚可,且一直與高麗有貿易往來。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卻無比骨感。
裝載著購糧使命的船隻剛剛出海,便遭遇了難以逾越的阻礙。
梁山海軍的防線如同一道堅不可摧的銅牆鐵壁,橫亙在他們麵前。
且不說那阮氏兄弟,這三人自小在水泊中摸爬滾打,練就了一身超凡的水上本領,對水戰戰術更是諳熟於心。
他們率領的海軍,在水上作戰時,猶如海中魚群一般,行動敏捷且戰術多變,令敵人防不勝防。
歐陽壽通同樣不容小覷,他憑借著過人的武藝和出色的指揮才能,將麾下水師訓練得紀律嚴明、作戰勇猛。
隻要他坐鎮戰船,便是一頭狩獵時鯊魚,凶猛,嗜血!
而遠在釜山的危昭德,也是梁山海軍在海外的重要力量。
之前危昭德一直在耽羅島,對於高麗三麵外海水域都摸得門清,哪裡有礁石,哪裡能通航,哪裡有隱蔽的碼頭,一清二楚!
他所駐守的釜山,地理位置關鍵,扼守著海上交通要道。
其麾下水師憑借著對周邊海域的熟悉,以及出色的作戰能力,讓任何企圖靠近的不明船隻都隻能是自投羅網!
在這樣的梁山海軍麵前,莫說倭國那些普通的貿易船隻過不來,就是過來了,也根本沒有絲毫挑釁的能力,有的隻是送菜!
隨著王俁從倭國進口糧食的計劃,徹底落空。
全州的糧食危機,愈發嚴重,等到一連兩天沒有下發糧食的時候!
城中的混亂,已經初現端倪!
全州城內的城牆下,老嫗李氏顫抖著撫摸懷中孩子凹陷的臉頰,三歲的小孩已三天未進一粒米,眼窩深陷,毫無生氣,便是張嘴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隻有喘息的氣力還在!
“漫天神佛保佑,神佛……”她喃喃自語,乾裂的嘴唇滲出血絲,可心裡比誰都清楚,這座城裡,此時怕是連菩薩都被饑民煮進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