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馬碼頭之上，鹹澀海風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中。
吳延寵跪在地上，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問道：“郎君何故禦趾踏賤地？”
他的聲音因刻意討好而顯得格外尖細，在海風的吹拂下，微微顫抖。
說完，吳延寵還不顧碼頭那粗糙硌人的條石路，硬是膝行了兩步，姿態極為卑微。
他抬起頭，眼神中滿是討好之意，接著說道：“但有差遣，郎君派遣一小船，出言召喚，便是狂風巨浪，臣，也星夜而至！”
站在他麵前的薑齊神色平靜，微微低頭看著吳延寵，輕咳一聲，伸手扶他起身。
“起來吧。”薑齊微笑說道，“在這對馬島上，風吹日曬的，你也辛苦了！”
吳延寵連忙借勢起身，側身站在一旁，依舊滿臉堆笑，眼睛緊緊盯著薑齊，“為郎君鎮守一方，不辛苦！”
薑齊一邊走，一邊看著碼頭上緩緩開口道：“你在這對馬島鎮守許久，對周邊諸事也頗為熟悉。如今咱有一事相問，你需如實回答。”
“郎君且問便是，但凡臣知曉的，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吳延寵連忙點頭哈腰，一副急於表現的模樣。
薑齊微微點頭，雙手背在身後，目光望向遠方的海麵，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片刻後，他轉過頭來，盯著吳延寵問道：“最近海上往來船隻眾多，你可曾留意到有哪些勢力的船隻頻繁出沒？可有什麼異常動向？”
吳延寵一聽，心中暗暗叫苦，他雖然在這對馬島經營了有段時間，但平日裡隻專注於自己的生意，對這些勢力動向並未太過留意，便是記得，也隻是記得幾個。
但此刻，他哪敢說個“不”字，隻能硬著頭皮說道：“郎君，臣……臣倒是有所耳聞。最近女真的船隻似乎往來頻繁，主要是為了買轟天雷。”
吳延寵一邊說著，一邊偷瞄薑齊的臉色，心裡七上八下的。
“還有呢？”薑齊瞥了一眼吳延寵，隨即又看向了海麵。
“還有……”吳延寵見薑齊神色平常，自己心中反而愈發緊張，隻覺得後背的衣衫都被汗水浸濕了。他趕忙說道：“還有南朝的商船，不過這些商船大多是江南口音，正常貿易往來，買些倭國女子，用銅錢去換些倭國銀子，用絲綢換些倭國刀劍利器！”
說完，他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期待薑齊不要再追問下去。
薑齊微微皺眉，冷哼一聲：“女真買轟天雷，江南商人套取倭國白銀，進口刀劍，隻有這些事？”
吳延寵嚇得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磕頭如搗蒜：“郎君恕罪，郎君恕罪啊！臣這對馬島也隻是一個小島，往來也主要是和倭國的小生意，真的沒有什麼大事啊！”
薑齊看著跪在地上的吳延寵，笑道：“起來吧。你啊，何必如此緊張。”
“郎君威勢日重，遠超之前，臣，不得不謹慎！”吳延寵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你繼續留意海上動靜，這兩日，可有南方船隻前來？”
“是，郎君！小人一定密切留意，”吳延寵連忙應道，同時手指在一邊掐算，“有一撥人確實最近應該到了！”
“可知什麼人？”
“小人對其不甚了解，隻知道是插著白地烈焰旗子，應該是南朝江南區域的商會？”吳延寵撓了撓頭，一臉局促地說道，對於這些勢力，他確實所知有限。
薑齊眉頭緊鎖，他搖了搖頭，向著身後的李俊招了招手，神色凝重地說道：“你且在碼頭等著，若是見到摩尼教的船隻來了，將其引至我處！”
“謹遵郎君吩咐！”李俊抱拳領命，不敢有絲毫懈怠，立刻轉身，走到碼頭一處顯眼位置，密切留意著每一艘往來船隻。
“最近女真人來的很勤？”薑齊微微眯起眼睛。
“是，這些女真蠻子他們對轟天雷有大量需求，聽說，是在和遼國開戰！”吳延寵趕忙點頭，語氣中帶著些許厭惡，似乎對女真之人並無好感。
“賣的價格再便宜一半，威力減少三成，明白嗎？”薑齊嘴角微微上揚，眼神中閃過一抹算計。
“這……”吳延寵麵露難色，猶豫了一下，“郎君，這般做法，會不會……讓女真人察覺，從而壞了咱們的生意？而且，威力減少三成，會不會影響咱們的名聲？”
他心中擔憂，畢竟做生意講究信譽，這般以次充好，怕會引發諸多麻煩。
薑齊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他們女真與遼人相爭，正是我們賺錢的好時機。他們急於求成，隻要價格足夠低，他們定會心動。而且，這些轟天雷若是有一日落在梁山頭上，威力少些，總歸是好的！”
吳延寵聽薑齊如此一說，連忙眼珠一轉，說道：“郎君。若是擔心他們反戈一擊，何不，直接和其斷絕貿易？價格便宜一半，威力又減少三層，利潤已然是少很多。不如乾脆……”
“眼光放長遠些！”薑齊瞪了吳延寵一眼，“先以低價吸引他們，讓他們對我們的轟天雷產生依賴。等他們離不開了，還怕賺不到錢？而且，這也能削弱女真的實力，讓他們與遼人爭鬥時兩敗俱傷，對我們梁山而言，百利而無一害。”
“更何況……買了咱們的，他們自己還會用心去研究嗎？”薑齊哈哈笑道，“研發不如買，買不如借！”
“郎君高見，是小人愚鈍了。”吳延寵趕忙賠笑著說道。
“去吧，此事要辦得隱秘，不可走漏半點風聲。”薑齊揮了揮手，示意吳延寵退下。
“是，郎君，小人定當小心謹慎。”吳延寵恭敬地退下。
“郎君，南方摩尼教的船來了！”李俊匆忙跑來，氣息微喘，對著薑齊遙遙一指大海南方。
隻見海天之間，一支船隊如黑色的遊龍，正破浪而來，船桅上高高掛著白底烈焰旗。
“好，今日就和他們好好聊聊！”薑齊目光一亮，他整理了一下衣衫，邁著沉穩的步伐，朝著碼頭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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