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州的戰鬥從辰時打到午時，錦州城頭的火炮聲就沒停過。
十門火炮輪流操作，炮膛燒得通紅，士兵們用雪水不斷澆淋降溫。
金軍的屍體在城下堆成了小山，雲梯斷成了一截截，撞木也被火炮炸得粉碎。
那女真將領看著久攻不下的城牆，又看看身邊越來越少的士兵，眼中終於露出了懼色。
“撤！快撤！”他調轉馬頭，率先往中京道方向逃去。
金軍士兵們如蒙大赦，丟盔棄甲地跟著潰逃，有的跑慢了，被城頭的箭矢射中後背，撲倒在凍土上。
林衝站在城頭，直接下令追擊，那些熟悉鴛鴦陣的兵卒立即坐上廂車，躥出城門，對著那些潰兵分割包圍，四處堵截！
“耶律將軍，辛苦一趟，率軍去把那些俘虜帶回來！”
“末將領命！”
林衝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卻摸到一手冰冷的雪沫，原來不知何時，天空又飄起了鵝毛大雪。
曹正拄著沾滿血汙的樸刀走過來，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笑容：“林帥，這一仗，咱們贏了！清點了一下，殺敵至少五千有餘，咱們折損還不到兩百！”
林衝望著城下的屍山與雪中的血跡，輕輕歎了口氣：“贏是贏了，可這隻是開始。女真這一次也就是試探一下，他們可不會善罷甘休，咱們這錦州的位置太要緊了，後方那些新來的兵卒還得加緊訓練，炸毀的城牆等那些俘虜來了，讓他們好好修補，飛鷹傳信郎君，請求糧草支援，下一次，來的恐怕就不是這些雜兵了。不過……下一次就是咱們去往大定府了！”
他轉身看向城內，百姓們正扶老攜幼地走上街頭，捧著熱水和乾糧往城頭送來。
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姑娘舉著一塊蒸餅，仰著頭喊：“林帥，吃餅！”
林衝接過蒸餅，暖意從指尖傳到心底。
暮色降臨時，錦州城內響起了歡呼。
士兵們在城頭燃起篝火，烤著繳獲的牛羊肉，曹正彈著三弦，唱起了當年在梁山時的歌謠。
不少教導員這時候也分散去了那些怨軍之中，給他們講起了梁山的故事，說起了公審的事情以及分地的政策。
金國，大定府內。
完顏阿骨打並未因為這次戰敗而麵露不豫之色，反而笑嗬嗬的對完顏希尹道：“你看，這一番下來，那些難民的問題解決了！”
“隻是如此一來，咱們士氣也低了不少！”完顏希尹苦笑道，“陛下，咱們女真的人口還是太少了！這中京道和上京道那些契丹人，漢人，還有奚人，可有點多啊！”
“若是都用這種方法呢？把他們送到梁山那邊，消耗掉他們！也同時消耗掉梁山！”
“不妥！不妥！”梁子美立刻出班道，“陛下，若是如此，天下人隻會覺得我們大金不如梁山！人心不穩！”
“那梁愛卿有何主意？”
梁子美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韓愈《原道》有言：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中國入夷狄，則夷狄之！也就是說，以‘禮’作為判彆夷狄與中國的標準，凡是言行符合‘禮’的，夷狄亦可被視為中國，反之，則中國亦可被視為夷狄。”
“呃……”完顏阿骨打看了一眼完顏希尹，又看看梁子美，“什麼意思？”
梁子美見狀，恭敬地解釋道：“陛下，這意思便是，咱們大金想要長久穩固，不能僅靠武力。對於治下眾多的契丹人、漢人、奚人，需用‘禮’教化，讓他們認同大金，視自己為大金子民。如此一來，人心歸一，咱們大金才能根基穩固。”
完顏阿骨打微微點頭，似有所悟：“梁愛卿是說，咱們要讓這些人都心向大金，如同一家人一般？”
梁子美繼續說道：“陛下，可從多方麵著手。其一，如何區分女真人，契丹人，奚人，漢人？”
“自然是服飾，語言，發式！”
“所以，陛下！”說著，梁子美將頭上官帽摘下。
殿中，不管是完顏阿骨打，還是完顏希尹，頓時都倒吸一口冷氣！
隻見之前原本還梳著漢人發髻的梁子美，此時頭發剃了乾淨，改了金人的發式，隻留了後麵的一點，梳了小辮子！
“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完顏阿骨打雖然是女真人，可是對於漢人還是知道的，懂得什麼叫肢體發膚受之父母，這剃發，可是大不孝啊！
梁子美緩緩跪地，神色莊重地說道：“陛下，為了大金的長遠發展，為了讓各族百姓心向大金，臣願以身作則。服飾、發式雖為小節，但卻能彰顯態度。”
完顏阿骨打大為感動，連忙起身將梁子美扶起：“梁愛卿，此舉實在難得。你為大金如此犧牲，朕銘記於心。”
完顏希尹也不禁讚歎道：“梁大人此舉，實乃我大金臣子之楷模。”
梁子美起身，恭敬說道：“陛下，除了發式，服飾亦同理。可令各族百姓穿著女真服飾，如此，從外在形象上逐漸統一，天下唯有女真，再無契丹，奚人！”
完顏阿骨打點頭稱是：“梁愛卿考慮周全。隻是推行這些舉措，恐會遭遇不少阻力，愛卿可有應對之策？”
梁子美沉思片刻道：“陛下，可先從官員做起。各級官員以身作則，帶頭改穿女真服飾、梳女真發式，上行下效，百姓自然會逐漸跟隨。同時，在上京道和中京道下剃發令！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
完顏希尹補充道：“陛下，不可一味強製。比如契丹人的捺缽文化、漢人的傳統節日等，都可適當保留，讓各族百姓在接受大金文化的同時，也能傳承自己的文化，這樣更易讓他們接受融合。”
完顏阿骨打聽後，滿意地笑道：“二位愛卿所言極妙。此事便交由何人執行啊？”
“完顏宗中！”
“完顏宗翰！”
“你們啊！”完顏阿骨打哈哈一笑，“完顏宗中負責上京道，完顏宗翰負責中京道！兩全其美！”
“陛下聖明！”
梁子美離去之後，完顏阿骨打一臉的感動之色頓時收起，看著完顏希尹，“此人是個狠人啊！”
“是啊！為了前程，什麼都能舍棄之人，陛下對其需慎重啊！”
“若我兒無法拿捏此人，朕走的時候，會給他一個體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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