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涿州城外的拒馬河剛解凍,渾濁的河水裹挾著碎冰向東流淌。
耶律大石勒住胯下馬,玄色披風在料峭春風中翻卷,目光落在對岸列陣的宋軍身上——那杆繡著“呼延”字的軍旗,正隨著風勢獵獵作響。
“將軍,呼延灼的連環馬已列好陣勢。”副將蕭斡裡剌打馬上前,甲胄上的銅釘在晨光中泛著冷光,“要不要先派遊騎試探虛實?”
耶律大石搖頭,“呼延灼乃大宋名將,連環馬更是縱橫河北的勁旅,試探隻會徒增傷亡。你看他陣腳穩固,前後呼應,顯然早有防備。”
對岸的宋軍隊列中,呼延灼同樣在觀察遼軍。
他胯下的戰馬不安地刨著蹄子,手中的鋼鞭被晨露浸得冰涼。
身後的三千連環馬披掛著厚重的馬甲,馬蹄踩在凍土上,發出沉悶的轟鳴,甲葉碰撞聲彙成一片金屬的浪潮。
“先鋒官,遼軍按兵不動,怕是在等我軍先攻。”部將湊近說道,“不如咱們派弓弩手先射一輪,打亂他們的陣型?”
呼延灼曾在邊關與遼軍交手多次,卻從未見過如此沉穩的將領,對方明明隻有兩千騎兵,卻擺出一副以逸待勞的架勢,顯然胸有成竹。
“不可。”呼延灼沉聲道,“遼軍騎兵機動性強,若我軍弓弩手暴露位置,他們定會趁機衝鋒。傳令下去,固守陣型,待其先動。”
拒馬河的水流聲中,雙方的目光在空中交鋒。
耶律大石突然勒轉馬頭,沿著河岸緩緩移動,蕭斡裡剌立刻會意,率領五百騎兵向宋軍右翼迂回。
呼延灼見狀,果斷揮動令旗:“右翼戒備!連環馬準備衝擊!”
耶律大石的迂回隻是虛招。
就在宋軍右翼調動的瞬間,他突然調轉馬頭,手中戟直指呼延灼:“蕭斡裡剌,率主力牽製連環馬!我去會會那呼延灼!”
“將軍小心!”蕭斡裡剌高聲應和,率領一千五百騎兵朝著宋軍左翼發起猛攻。
遼軍騎兵如黑雲壓境,馬蹄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箭矢如雨點般射向宋軍陣中。
呼延灼見遼軍主力動了,當即下令:“連環馬出擊!破了他們的騎兵!”
三千披甲戰馬齊聲嘶鳴,如一道鋼鐵洪流衝向遼軍。
馬背上的宋軍士兵手持長槍,槍尖斜指前方,形成一道密集的槍林。
就在兩軍即將碰撞的刹那,耶律大石的戰馬突然騰空躍起,越過拒馬河的淺灘,直撲呼延灼而來。
手中戟帶著呼嘯的風聲,劈向呼延灼的頭頂:“呼延灼,接我一戟!”
呼延灼早有防備,鋼鞭交叉格擋,“鐺”的一聲巨響,火星四濺。
巨大的衝擊力讓兩人的戰馬都人立而起,呼延灼隻覺雙臂發麻,心中暗暗驚歎:這耶律大石的力氣,竟比他想象中還要大。
“好身手!”呼延灼大喝一聲,鋼鞭順勢橫掃,直取耶律大石的腰間。
耶律大石側身閃避,斷雲戟反手一挑,戟尖擦著呼延灼的甲胄劃過,將他的披風撕成兩半。
兩人的戰馬在河灘上盤旋,槍戟與鋼鞭的碰撞聲此起彼伏。
耶律大石的手中戟時而如毒蛇吐信,專攻要害,時而如猛虎下山,勢大力沉。
呼延灼的雙鞭則防守嚴密,滴水不漏,每一次格擋都恰到好處,還能抓住間隙發起反擊。
“你這戟法,倒是有些門道。”呼延灼一邊抵擋,一邊讚道。
他發現耶律大石的戟法融合了遼人的勇猛與漢人的精妙,與他以往遇到的遼將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