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說話之間,隻見浩瀚無邊的天空忽然飄下了點點雨滴,雨滴越來越密,最後交織成漫天雨點,從無儘的虛空之上,傾瀉而下。
蘇雲哈哈一笑,道“果真是天有不測風雲。公子,雨大了,我們還是回倉裡去吧。”
東辰嘻嘻一笑,道“倒也不必,於這漫天大雨之中欣賞這滿江湖色,豈不是彆有一番滋味。”
蘇雲哦了一聲,哈哈一笑,道“也是,公子有此雅興,老朽自當相陪啊。”
雨越下越大,如一江春水從天空傾倒下來,二人都凝聚真氣,在周身形成一座若有若無的劍牆,儘量避免雨水擊打在身上,即便二人全力以赴,兩身長衫卻在不知不覺中已然濕透了。
約摸一盞茶功夫過後,二人忽然聽得一陣清晰而又縹緲的簫聲,從東首江麵幽幽傳了過來。
那蕭聲淒然悲涼,落寞神傷,聽之使人不勉落淚。
簫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悲切。
東辰透過雨幕瞧去,隻見一條十米長短的小船正踏著海浪,從不遠處的江麵慢悠悠的飄蕩過來。
船上立有四位中年漢子。一人立於船頭,三人並肩立於船尾。
船頭漢子左手捧著一支漆黑的瓷罐,右手緩緩的在瓷罐裡抓著一把把不知名物事,拋灑在江中。
一把,一把,又一把,那人的動作顯得格外深情溫柔而小心翼翼。
船尾三位並肩漢子,幽怨的簫聲正是來自於中間那位漢子的口中,另外兩個漢子則是端莊的目視前方。
四人都是是神情肅穆,顯得既疲憊又蒼涼。
可惜的是風雨夾逼的他幾乎睜不開眼,無法看清那四人的麵目。
讓東辰奇怪的是,那弱不禁風的一葉孤舟,竟然一次一次的劃開一座座驚濤駭浪,四平八穩的行駛在波濤洶湧的海麵上。若無人為因素影響,隻怕早已沉入江底。
讓他更為出奇的時,他隱隱見到,那遮天蔽日的雨幕在落到船頭那漢子頭頂時,竟然不由自主的分成兩片,分毫不差,正好滑落在身軀兩側的船板上,一身暗灰色的青布長衫,竟是滴雨未沾。
當然,那身後的三位漢子則無一幸免,渾身的衣物早已被雨水浸透。
顯然蘇雲也見到了眼前所發生的一幕,但他畢竟是老江湖,震驚片刻之後,便回過神來,起身朝著那漢子行了一禮,道“今日於這江上得遇前輩高人,實屬三生有幸。若是尊駕不嫌棄,還請上大船暫避風浪,等風浪過了之後,在啟程也不遲。”
他固然擔心雪瀾刀的安危,但此人若是誌在此刀,那即便他再怎麼防範也是徒勞無功,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那漢子朝著黑色瓷罐中瞧了一陣,見罐中已空,自言自語道“你一直都說你是這世間的逍遙客,其實我知道,你才是這世上最孤獨的人啊!就讓這海浪帶著你的殘軀和那不朽的靈魂,自由自在的遊蕩在這天地之間吧。這,恐怕是為父能為你所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他的神情悲涼而蒼茫。
說著手腕微微一抖,隻見黑色瓷罐‘嘟’的一聲,鑽進了海浪之中,片刻消失不見。
那漢子癡癡地瞧著那被瓷罐激起的一圈漣漪,半晌,才不舍的收回了目光,長長了口氣。
他回過頭朝著蘇雲微微拱手回了一禮,道“如此,那便多謝了!”
語氣似乎瞬間便已恢複到不悲不喜的淡漠狀態。
東辰則咋舌不已,這人不正是西首淩雲窟淩鳳年那老頭嗎,這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淩鳳年正說之間,身子忽然微微一閃,人已落在了甲板上。
快,實在是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