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圓月冷懸。
上官靈兒緩緩睜眼,體內道傷已愈十之七八,餘下不過是被魔氣侵蝕的皮肉焦灼。
她掙紮起身時,夜長風正用染血的袖口擦拭石壁上的血漬,霜白長發垂落肩頭,掩住胸口那道險些貫穿心脈的裂痕。
“夜大哥……”靈兒喉頭哽咽,指尖攥緊衣角。
洞內篝火殘燼未熄,映得夜長風麵色如紙,卻偏要扯出個散漫笑意:“小聖女救三弟在前,我不過還個人情。你我之間,恩義兩消。”
話音未落,東辰踉蹌著撲到石壁前,玄鐵劍鞘撞碎石塊,驚起一陣塵埃。
他攥著夜長風冰涼的手腕,指腹觸到脈搏時猛地一顫——那跳動快得像是隨時會斷的琴弦。
“二哥!天魔重生大法反噬的魔氣仍在經脈裡肆虐,你若再強行運功……”
夜長風忽劇烈嗆咳,袖口綻開一朵血梅。他反手按住胸口裂痕,霜發在篝火殘光中泛起青灰色,眸中卻迸出笑意:“九幽崖下百鬼噬心,尚不及此刻痛快。”
東辰忽然想起,九幽崖下,夜長風曾被其師當作牲畜飼養,讓他從一個翩翩少年變成了一柄殺戮的刀。
夜長風話音剛落,玉瓶在他掌心劇烈震顫,黑霧凝成骷髏狀撲向洞頂,石壁霎時腐蝕出焦臭坑洞。
東辰大驚,欲擲劍格擋,卻被夜長風厲聲喝止:“莫動!讓它他們啃噬殆儘,才算兩清!”
靈兒低頭拭淚,忽覺掌心刺痛。
她定睛看去,方才觸碰過的玉瓶正滲出縷縷黑霧,似有無數哭嚎聲從地獄深處擠出,化作利爪撕扯她的神魂。
“當心!”
夜長風猛然扣住瓶口,霜發被冤煞之氣激得狂舞。
他的掌心裂紋中竟滲出暗紅色的血珠,滴滴落在石地上,灼出青煙。
洞外忽起狂風,荒神平原上,枯草伏地如泣。
遠處山巒在月光下化作巨獸脊背,夜梟的尖嘯撕開夜的死寂,仿佛黃泉裂縫乍現。
上官靈兒蜷縮在石壁旁,看著夜長風閉目調息時,渾身魔氣翻湧如泉,將霜白長發染成霧色。
東辰橫劍擋在靈兒身前,生怕她被魔氣所傷,劍身卻映出他虛浮無力的腳步:“二哥,莫再壓著傷了!”
夜長風微微頷首,指節因魔蝕泛著青紫色的紋路,卻仍死死攥著玉瓶。
四人呼吸交錯,宛如風中殘燭,唯玉瓶瓶頸處,幽光閃爍,如磷火明滅。
“咿呀!”
忽聽清越鳴叫自洞外傳來,衝破無儘夜色的沉寂。
葉凡眉頭微皺,率先拔劍,劍身卻因無力握而微微發顫。
片刻後,但見一群火雲雀振翅而入。
雀群周身縈繞赤色流螢,猶如神鳥散落人間。
翎羽輕掃間,便驅散了洞內濁氣。霎時間,洞內通明如晝。
靈兒認出此乃低階異獸,有極強的治愈能力,正欲開口,卻見為首的雀鳥銜來一株七色靈芝,直墜她掌心。
“這些小家夥……倒像是故人。”夜長風忽而低笑,一隻火雲雀竟大膽地停駐他肩頭,喙間叼著半片發光的羽毛。
雀群環繞眾人飛舞,所過之處焦痕漸淡,連靈兒腕間被冤煞灼傷的疤痕都泛起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