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辰攥著半塊虎符衝出王府時,晨霧侵染著廊簷下垂掛的冰棱,寒風呼嘯。
身後傳來薛碧水的喊聲:"淩少俠!西疆三千雪狼衛任你調遣!"
他頭也不回地擺手淡笑:"哈哈,那點兵力,王爺還是留著守家吧。葬龍淵那種鬼地方,人多反而礙事。"
話音未落,懷中玉璽碎片突然灼如烙鐵。
玉璽上散發血色紋路,在空中勾勒出七脈歸一的立體地圖,其中“葬龍淵”三字,正散發著遮天血光。
夜離歌的虛影在劍陣中若隱若現:"愣著作甚?葬龍淵已經開啟,再不走,那龍脈恐怕要被人捷足先登。"
東辰躍上天馬背上時,發現掛在鞍韉上的太淵劍不翼而飛。他心中一驚:"這是遭賊了......"
昨夜他特意交代馬夫飼養這神獸坐騎,卻不曾想在這王府中竟有人如此大膽。
況且,那太淵劍已經通靈,與劍主心意相通,尋常人根本無法取下。
他嘟囔著摸向腰間,果然發現裝銀票的錦囊不翼而飛。
遠處忽然傳來少女清脆的嗤笑,紮著雙馬尾的身影翻過牆頭,手裡晃著鼓囊囊的錢袋:"想要路費?追上我再說!"
"香兒!"
果然,她終究還是來了。
此女並非他人,乃是久彆未見,且被全國通緝,執意要招他為上京駙馬的上京小公主薛香菱。
況且,上京龍脈突生如此變故,西疆王薛碧水已然快馬加鞭,傳書上京王朝。
算來時辰,今日應是上京使臣抵達西疆王府之際。
然而,令他頗為詫異的是,上京王朝竟然遣派了一個稚氣未脫的小丫頭,前來與他接洽。
看來,上京王朝確實沒落至此,已無人可派了。
東辰策馬追出半裡,眼見那抹鵝黃身影鑽進市集人群。
他勒住韁繩苦笑,忽覺掌心半塊玉璽微微發燙。
玉璽中心星石映著朝陽,竟在地麵投出細小裂紋。
出了平陵城地界,景象愈發詭異。
先是官道旁的水井集體乾涸,井底淤著發黑的泥漿。
再往南行,田間莊稼成片倒伏,枯黃的麥穗上結著冰霜。
更駭人的是路過的村莊——青壯們癱在屋簷下喘粗氣,丹田處黯淡無光,分明是靈力潰散之兆。
"這是...末法時代?"
夜離歌聲音陡然凝重。
子午七星劍陣在她周身流轉,映得官道兩側歪斜的"仙家宗門"石碑格外刺目。
某塊碑上刻著"玄月劍派"四字,如今劍痕被泥沙磨平,隻剩半截生鏽的劍柄插在裂縫裡。
東辰跳下馬背,彎腰抓起把黃土。
土粒從指縫簌簌落下,混著幾片焦黑的符紙灰燼。
他皺著眉頭,低聲呢喃:"龍脈崩塌,靈氣外泄。"
他撚碎手中枯葉,葉片瞬間化作齏粉,"再這麼下去,凡人尚可苟活,修行者怕是連煉氣都難。"
"所以你才急著集齊龍脈?"
薛香菱不知從哪棵樹後鑽出來,手裡糖葫蘆啃得津津有味,"那葬龍淵裡該不會藏著金山銀山吧?"
她眼珠一轉,突然拽住東辰袖口:"先說好,天材地寶歸你,龍脈歸我!"
東辰甩開她的手,袖口卻"哐當"掉出兩塊金光閃閃的大金錠。
薛香菱眼中冒著星星,滿是重逢後的喜悅,以及一抹不經察覺的傷感:"哈哈,我家辰哥哥果然是個小財迷,渾身上下都藏著吃飯錢。"
他怔了片刻,老臉微紅,“你懂什麼,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他彎腰撿起金錠時忽然瞥見劍身倒影——遠處山巒竟浮現出龍角狀的黑影。
夜幕降臨時,兩人終於抵達三途河畔。
渾濁河水裹著磷火緩緩流動,對岸隱約可見一群佝僂的人影提著白燈籠。
東辰剛要催動玉璽碎片,薛香菱突然扯住他後領:"你看河麵!"
數十盞蓮花燈順流而下,燈芯燃著幽藍火焰。
每盞燈上都貼著朱砂符紙,仔細辨認竟是"鼇"字紋樣。
夜離歌劍陣嗡鳴示警,然而河風送來的卻是陣陣嗩呐聲——那調子像是婚宴喜樂,卻比喪曲更淒厲。
"河伯娶親......陰兵借道......"
薛香菱縮起脖子,糖葫蘆"吧嗒"掉進泥裡。她話音未落,河麵驟然掀起黑浪,八條鐵索拖著青銅轎輦破水而出。
轎簾繡著金線蟠螭,抬轎的四人身著玄色蟒袍,臉上覆著青銅儺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