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寒風忽隱忽現。
死人穀內,熊熊燃燒的篝火猛然躥起三尺高的青焰,將東辰的影子撕裂成無數碎片。
他的手緩緩摩挲著腰間玉璽的紋路——那是薛朝河臨彆時交給他的半塊玉璽,與他身上所帶的那半塊融合,拚湊成了完整的上京傳國玉璽。
此時,玉璽滾燙異常,仿佛是一塊被燒得通紅的烙鐵。
"當啷"一聲,九洲鼎突然自行傾倒。
青銅巨鼎滾過青石地麵,鼎口恰好對準月光最濃處。
霎時間,星辰銀輝如河水灌入鼎中,鼎身陰陽魚竟滲出黑血,沿著鎏金龍紋蜿蜒而下。
"快看鼎中!"
鬼道人突然指著鼎內驚叫。
渾濁的霧氣裡浮起血色倒影,眾人看見一座萬丈深淵底部盤踞著一頭鱗甲森森的巨龍,每片逆鱗都刻著上古符咒。
“這是......”
東辰喉嚨滾動間,聲音不由得微微發顫,“葬龍淵內,那條被鎮壓的上京龍脈?”
話音未落,那巨龍忽然抬頭,眼瞳裡躍動的幽火竟燒穿了虛空,直直射進每個旁觀者眼底。
薛香菱的銀鈴突然炸成齏粉,少女踉蹌著後退三步,嘴角溢出血絲:"它的左爪......抓著一枚半截斷槍......"
東辰瞳孔驟縮——那截槍頭分明刻著"鎮海"二字,正是禹王當年用來治水的神器——定海槍。
更令他脊背發涼的是,巨龍尾鰭掃過岩壁時,赫然露出數百具嶄新白骨——俱是穿著各派服飾的修行者。
"九幽寒鐵鏈、玄火囚龍樁、鎮魔碑......"
老乞丐突然甩出酒葫蘆,琥珀色的酒液在空中凝成符文,"這些鎮邪之物全被撕碎了,葬龍淵這次怕是要吞儘九州氣運。"
話音剛落,鼎中幻象突然扭曲。
巨龍仰天咆哮,聲波震得方圓千裡搖搖晃晃。
眾人隻見深淵上空黑雲翻湧,隱約現出九層青銅巨塔的輪廓,每層塔簷都掛著數枚骷髏風鈴。
"這是葬龍淵的九幽井。"
老乞丐突然按住劇痛的太陽穴,記憶如潮水倒灌,"萬年前,薛淩州老祖鎮壓第一條龍脈時,分明該有七重封印,如今卻多了兩層......"
鬼王的虛影突然凝實:"主上,既知此行是十死無生,更不該讓你孤身犯險!"
"就是就是!那勞什子龍脈,誰愛搶搶去。"薛香菱抹著眼淚把銀鈴碎片塞進東辰手心,"你若回不來,我就把這些碎片全撒進三途河!"
東辰望著掌心滲血的銀鈴殘片,忽然輕笑出聲。
他屈指輕彈,殘片應聲而飛,目光緊隨著銀光沒入河水,激起一圈圈細微的漣漪:“猶記初遇之時,某人竟偷我三兩銀子去買糖葫蘆。還口出狂言,稱身為上京王族,負有護土安民之責。我雖非上京之人,但為了替鎮北軍洗清冤屈,為了薛問鼎前輩的囑托,此去勢在必行。”
氣氛驟然凝固。
鬼道人突然劇烈咳嗽,喉間腥甜翻湧——當年他跟著前任鬼王闖葬龍淵,七名兄弟被龍煞絞成血霧的畫麵突然刺進腦海;
老乞丐的酒葫蘆"啪嗒"掉落,他望著東辰的背影,想起三百年前,年輕的薛碧成,也是這樣笑著說要去取龍脈,最後卻隻帶回半塊染血的玉牌;
鬼王皺眉間,握著萬魂幡的手背突然青筋暴起,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唯有東辰恍若未覺,彎腰拾起塊石頭在九州鼎沿上敲擊:
"鐺!鐺!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