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無形的聲浪狠狠撞上殿角玉磬,激得它嗡鳴不止,餘音震顫著冰冷的空氣!
東辰驟然抬臂,如劍鋒般筆直地刺向屏風深處那道模糊的輪廓!
“況且!”他的聲音陡然拔升,如雪山之巔滾落的驚雷,帶著摧城裂嶽之勢直劈簾後那雙幽潭般的眼眸:
“這執掌中疆龍脈的血路登頂,凶機四伏,非龍翔鳳舞者不可相成!郡主——”
他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火的冰淩,鋒芒畢露:
“試問在這上京亂局的風暴眼裡,除我薛香川之外,還有何人配立於你身側?何人,敢稱身負執掌龍脈之天命?!”
聲浪再度攀升至頂峰,斬釘截鐵,帶著碾碎一切阻擋的絕對霸道:
“這龍脈之力——”
“我勢在必得!!!”
“勢在必得”四字裹挾著狂瀾般的霸道餘韻,在空曠如深淵的大殿中激蕩、衝撞,最終如重錘般狠狠轟擊在冰冷的玉石屏風之上,也似乎撞入了那簾幕之後亙古死寂的深潭!
屏風後。
死寂降臨。
仿佛連時間本身都被凍結。
沉水香的灰燼在白玉香爐中悄然斷裂,發出“喀”一聲輕響,細微卻刺耳。
朦朧的輕紗紋絲不動,簾後的身影如同凝固的玉雕,所有的氣息都收斂到極致。
殿角的光影停止了挪移。
東辰那宣告的餘波仍在殿宇梁柱間隱隱回蕩,空氣中每一粒微塵似乎都在共鳴著那決絕的意誌。
時間,無聲地滑過緊繃的神經。
一息。
兩息。
就在東辰體內沸騰的氣血與凝聚至巔峰的氣勢幾乎要衝破那個臨界點——
“嗬……”
一絲極輕微的氣音倏然逸出絲幔。
那不像是笑,更像是被某種過於強烈的、難以遏製的情緒衝擊,而在喉間形成的短促氣流摩擦。
其中蘊含的意味複雜難辨——有近乎戰栗的滿意,更有蟄伏已久的獵手終於看到獵物精準踏入核心區域時,那種冰冷的、得償所願的銳利!
這絲氣息,瞬間撕裂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嗒。”
幾乎同時,一聲極其細微的輕響。
一隻素手,如同上好的暖玉雕琢而成,根根分明,優雅而穩定,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屏風邊緣那道明暗分界的光影裡。
指尖輕輕點在冰冷的玉案上。
“你……”
魏驚羽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質感,少了先前的鋒銳掌控,反而透出一種莫名的期許與…隱藏在深處的、難以言喻的飄忽惆悵:
“……會負我嗎?”
東辰微微一怔,旋即壓下心中所有疑慮,聲音低沉卻字字清晰,宛如誓言:
“絕然不會。此心昭昭,如日月懸空,如滄海不移。”
那隻點在玉案上的素手,指尖微微用力,明明力道不大,卻仿佛按住了整個大殿無形的樞紐!隨即,那隻玉手向外隨意地、卻又蘊含某種奇特韻律地輕輕一拂。
“記住你今日之言。”
簾幕後的聲音重新變得清晰、冷冽,帶著不容置疑的宣判意味:
“若有朝一日食言……我,必親手取你性命。”字字如冰錐,刺骨森寒。
東辰眼底掠過一絲幾不可查的冷峭:“殺我?嗬,頂著‘薛香川’這身份,到時死的又是誰?”
他麵上神色卻絲毫不變,甚至唇角勾起一抹篤定的弧度,對著簾幕方向,言辭懇切,落地有聲:
“一言為定!”
隨著魏驚羽這一拂——
那清冽的聲音陡然拔高,如珠玉濺落冰盤,瞬間穿透殿宇屏障,清晰無比地響徹整個白玉廣場的每一個角落!
“依中疆王府古禮——”
聲音平穩,不高亢,卻蘊含著奇異的穿透力,將所有的喧囂瞬間壓下!
“凡大比之中,獻重寶以彰其誠、顯其能者,當循‘覲凰令’舊例——”
一個短暫的、足以令無數心臟懸停的停頓,如同審判前的最後宣告:
“準其免試次輪‘搬山請聖’之考!”
每一個字落下,都像沉重的鐵印,砸在凝固的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