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王城深處燈火通明。
東辰閉關的觀瀾閣無聲開啟,一道裹在暗紫色鬥篷中的纖影步入,幽香暗浮,驅散了室內殘留的血腥與昏暗。
“恭喜魁首,七星戮魔,七武已成。”魏驚羽的聲音在靜謐中響起,褪去了白日的清冷,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嬉笑。
她掀開兜帽,取下麵紗,露出一張風華絕代、清絕秀麗的容顏,此刻卻帶著深深的倦色,眼眸深處更有壓抑不住的激動與複雜。
東辰盤膝於寒玉榻上,周身氣息依舊有些不穩,七星陣最後的破陣之擊耗力巨大。
他抬眸,看著這張曾冰冷如高嶺之花、此刻卻顯出幾分柔軟與疲憊的容顏,眼中突然升起一抹似曾相識的精光:“蓮池尊者,果然是你!”
魏驚羽嫣然一笑,聲如黃鶯般清脆,“笨蛋,這世上除了姐姐之外,哪還有人替你謀劃布局。”
東辰一怔,心中感激,但此刻他卻無心玩笑,拱手一禮,“今日在陣中…多謝仙子聲援。”
魏驚羽眉頭一皺,笑容逐漸消失:“她選了自己的道。”
她輕輕搖頭,眼底深處劃過一絲歎息,隨即又斂去,“為你擋下那星陣合力滅殺的一瞬…或許是她證道路上,最貼近大道希音·鎮劫真諦的時刻,以己化劫,未必不是解脫。”
她走到東辰榻邊,目光落在他蒼白而堅毅的臉上,眼神變得熾熱而直接:“傻弟弟,你可知......魁首之名,不過虛妄。招親大會…本就是為你而設。”
東辰眸光微凝:“為我?”
“不錯!”魏驚羽唇角勾起一絲苦澀而傲然的弧度,“你欲續守護龍脈之路,需入真武秘境!然秘境凶險,龍脈之側必群魔環伺,各方勢力雲集。單憑你一人,縱有通神玄妙四境修為,亦是獨木難支!”
她眼中閃過一絲鋒銳,“這招親大會,便是本尊為你掃平障礙,遴選最強臂助之局!”
她指尖凝聚微光,於虛空勾勒一幅殘圖:“此乃天虛穀秘境,即是真武秘境入口,那龍脈,便盤踞其中!”
殘圖光影中顯出古老的山穀輪廓,一道貫穿天地的燦金色龍影蟄伏於幽邃深淵。
“傻弟弟,你可知......‘七武屠龍’的真正含義?乃彙聚當世最頂尖的七人,你為主攻之矛,其餘六人皆是你借以牽製各方、斬滅魔障,最終奪取龍脈的利刃。招親大會是假,招攬擒龍死士方是真。”
真相如同五雷轟頂,在東辰識海中炸開。
一場席卷五疆、引無數天才折戟沉沙的血色招親,竟隻是眼前女子為自己量身打造的殺局與助力?
她不惜名譽,不惜耗費王府無儘財寶和底蘊,甚至不惜以身做局,隻為成全他奪取第四條龍脈之路?
沉默良久,東辰望著眼前女子。
仙子深情,至真如斯,亦恐怖如斯!
一股灼熱的悸動與沉甸甸的複雜,頓時湧上東辰心頭。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低沉而真摯:“郡主厚恩…淩某…感佩於心。”
魏驚羽對上他那雙仿佛盛滿了星光的深邃眼眸,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逝的感激,更看到那深處無法動搖的…疏離。
聰慧如她,豈會不解?
清冷而傲然的神情終是難以維持,一絲淒然在她嘴角蔓延:“不必言謝。你的路,本就不在此間兒女情長,而在於天下蒼生。那慕容仙子…...何其幸也。在你心中,我恐怕連哪個,曾險些一劍葬送了你性命的上官聖女也不如。”
東辰默然,她......對自己的底細竟了如指掌。
情之一字,最是虧欠。
可惜,他的心太狹小,隻能裝的下一人。
室內陷入令人窒息的沉寂,唯有燈火搖曳,將兩人身影拉長。
“咳……”
魏驚羽忽然以袖掩口,發出一聲壓抑的咳嗽,身體也隨之搖晃了一下。
東辰臉色微變:“你?!”
“無妨…”
魏驚羽強笑一下,放下手,但那白皙的指尖,赫然沾染了一絲觸目驚心的金紅色血跡。
更詭異的是,那抹血跡並非鮮紅,竟隱隱泛著一種腐朽、灼燒的金芒,散發出令人心悸的不祥氣息!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被這咳血引動,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灼熱,夾雜著邪異的冰冷猛地爆發開來。
她身上暗紫色的鬥篷赫然無風自動,無法形容的古老氣息,混雜著毀滅的熾熱轟然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