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繁星滿天。
莊嚴巍峨的王府深處,東辰居住的精舍一片沉寂。
他盤膝而坐,周身氣息流轉,小心翼翼地梳理著體內四股狂暴如龍的真力。昨晚宴席上的風波,像石子投入心湖,雖泛起漣漪,卻沒能動搖他的意誌,反而讓他離開的決心更加堅定。
這裡,不能再待了。
在案上鋪開一方雪白的冰蠶絲絹,東辰指尖凝聚金芒,提筆寫道:
“驚羽郡主親啟:
冒名頂替前來赴會,實屬情非得已。此等欺瞞之舉,辜負郡主厚恩,東辰萬死難辭其咎。
郡主仙姿絕世,如中疆最耀眼的明珠。而我不過是一介江湖漂泊的草芥,生於亂世,前路凶險,九死一生。微末螢火,豈敢仰望九天明月?
何況……我心中已有所屬。縱使山高水遠,重逢無期,這份心意始終不敢相忘。唯恐心誌不堅,玷汙郡主清譽,令恩情難承。王爺厚愛,東辰無福消受。
今內傷已愈,心事已了。中疆繁華,非我久留之地。
江湖路遠,烽煙四起,他處尚有未完使命。今日辭行,絕非逃避,乃是不得不走。
郡主深情厚意,東辰銘記於心,亦惶恐不安。若有來日重逢,必當負荊請罪,任憑處置。
唯願郡主珍重玉體,放眼天下,早覓良緣。
江湖浪子淩東辰,泣血再拜,絕筆。”
寫完,他將信仔細折疊。
指尖流瀉出一縷精純的玄冥氣息,無聲地在信箋上留下一個空間印記——除了魏驚羽本人的神識,外人萬難解開。
做完這一切,東辰孑然一身,悄然離去。他的身影如同無形的影子,輕鬆穿透了王府森嚴的重重禁製,隻留下空室孤燈,映照著長夜。
翌日清晨。
魏驚羽心煩意亂,輾轉難眠。
天色剛亮,她便不顧侍女勸阻,披上外衣,獨自來到東辰的精舍。
推門而入,室內空寂整潔,唯有案頭,一方折疊整齊的信箋靜靜躺在那兒,表麵隱隱蕩漾著空間漣漪。
她心口猛地一緊。
素手迅速拿起信箋。神識觸及的瞬間,印記消散,信中冰冷的字句如同烙印,狠狠刻入她的腦海:
冒名頂替……
螢火皓月……
心中有人……
泣血絕筆……
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針,狠狠紮進她的心臟。宴會上勉強維持的體麵、強壓下去的鑽心之痛、連同那一絲微弱的希望……瞬間徹底崩塌。
“噗——!”
櫻唇微啟,一口滾燙的逆血噴湧而出,濺在雪白的信箋上,猩紅的血跡瞬間洇透了“泣血再拜絕筆”六個字。
她嬌軀劇顫,伸手死死扶住冰冷的玉案才沒倒下。
花容慘白如雪,往日靈動的眼眸刹那間失去了所有光彩,隻剩下刺骨的冰寒、蝕心的劇痛和仿佛能焚儘一切被拋棄的怒火!
“欺騙…頂替……”她淚如雨下,喃喃自語,聲音冷得像九幽寒風,“好一個不得不行的征途……”
她的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幾乎要將信箋和玉案一同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