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兩道目光在空中交鋒，無聲卻激烈。
夜明珠冷清的光暈灑落在兩人身上，勾勒出分明對立的輪廓。
楊素之站在入口處，高大的身形幾乎堵死了所有去路。
他並未立即動手，而是緩緩步入密室，目光如實質般掃過被東辰翻查過的物品，最後定格在那個打開的紫檀木盒上。
"看來你已經看到了那些證據。"楊素之的聲音平靜得可怕，"那麼你應該明白，我為什麼一定要淩雲窟付出代價。"
東辰保持著"沙通天"的偽裝，聲音嘶啞低沉："在下與淩雲窟毫無瓜葛，他們是生是死與我何乾。不過，在下很好奇，這些所謂證據，破綻百出，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偽造的。楊尊主聰明絕頂、智計無雙，怎麼會相信這種拙劣的把戲？"
楊素之淡然一笑，麵上風輕雲淡，似乎從未變過："你還是老樣子，鬼醫先生。或者說，我該稱呼你為淩兄？你總是這麼自信，這麼...居高臨下。"
東辰心中微震，麵上卻不露聲色："楊尊主認錯人了吧？在下沙通天，南疆一介散修而已。"
楊素之輕輕搖頭，緩步走向黑玉案，手指撫過那個紫檀木盒："不必再偽裝了。從你昨夜潛入赤霞門使者住處的手法，從你破解禁製的方式，以及對陣法造詣，除了百餘年前，那個在縹緲山下視三座上古大陣如無物的鬼醫，還有誰能做到？"
他轉過身，目光銳利如刀："當然，鬼醫並非你的真實身份，你乃淩雲窟少主，威震天下的少年帝師、劍道府豐碑——淩東辰。"
東辰沉默片刻，知道再偽裝已是無益。
他周身氣息微變，那種南疆邪修特有的血煞之氣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中正平和卻又深不可測的浩然之氣。
雖然麵容仍是"沙通天"的模樣，但整個人的氣質已然完全不同。
"既然你已認出，我也不必再隱瞞。"東辰的聲音恢複了原本的清朗，"但我要告訴你，那些證據是偽造的。淩鳳年絕不會做出這種事。"
楊素之的眼中終於湧起明顯的情緒波動，那是壓抑多年的怒火與痛苦："偽造的？那影像中七大仙門高手圍攻家父的情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豈能偽造？那書信上淩鳳年以獨特方式製成的花押，世間獨一無二，豈能偽造？那些證人皆是仙門名望厚重之人，指認更是言之鑿鑿，且尚在人世，豈能作假？"
"不錯，全都是假的。"東辰冷靜回應，"七大高手圍攻令尊的影像，明顯曾被人篡改過；書信的花押在幾處筆鋒轉折處有細微破綻，明顯是模仿；而那些證人的證詞過於完美，像是經過精心排練。"
楊素之冷笑一聲："說得輕巧，那你告訴我，誰有能力、又有動機偽造這些證據來陷害淩雲窟？"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東辰目光如炬，"但你有沒有想過，若真是淩雲窟所為，為何會留下這麼多明顯的破綻？若淩鳳年真要殺你父親，為何會用如此容易被拆穿的方式？"
楊素之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絲動搖，但很快又被堅定取代："因為傲慢！淩鳳年一向自視甚高，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根本不擔心被人看穿。"
東辰輕輕搖頭："你了解淩鳳年，知道他並非如此輕敵之人。這明顯是有人故意布局，既要引發你對淩雲窟的仇恨，又要留下足夠破綻，待適當時機揭示真相，讓你發現自己恨錯了人，從而陷入更深的痛苦與瘋狂。"
他向前一步，聲音變得更加低沉："想想吧，楊素之。這些證據是不是來得太過容易了？是不是總是在你調查陷入僵局時，突然出現新的線索？那些證人是不是恰好都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楊素之的表情微微變化，顯然東辰的話觸動了他內心深處的某些疑慮。
但他很快又強硬起來："巧言令色，你不過是想為淩雲窟開脫罷了。"
"我無需為淩雲窟開脫。"東辰平靜道，"我隻是不希望你被人利用，成為他人手中的刀。你父親的死，淩雲窟或許知情，但絕非主謀。"
"憑什麼讓我相信你？"楊素之的聲音中帶著壓抑的怒意，"就憑你這幾句話？"
東辰直視他的眼睛："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淩雲窟與黑道利益一致，是敵非友。並且，以我我對淩鳳年的了解。他或許手段強硬，或許有時不近人情，但他絕不會背信棄義，更不會濫殺無辜。這不符合他的為人，也不符合淩雲窟的劍道精神。"
楊素之驀然沉凝一笑，笑聲中透著些許愴然：“好一個不符合他的為人，分明就是強詞奪理。那你可知，我父親的師承來曆？”
東辰皺眉間，楊素之神色淒然道：“家父曾為淩雲窟上代掌門淩風最卓越的弟子，亦是淩鳳年的大師兄，更是最有實力繼任淩雲窟門主之位的人。他為何會與淩鳳年反目？又為何會離開淩雲窟，加入黑道？”
東辰微微一愣："江湖傳言，二人理念不合，令尊自願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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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願離開？"楊素之的笑聲更加悲涼，"好一個自願離開！那是淩鳳年對外宣稱的說法罷了。真相是，我父親發現了淩雲窟的一個秘密，一個足以動搖淩雲窟根基的秘密，所以才會被逐出師門，並被告知若敢泄露，必有殺身之禍。"
東辰皺眉："什麼秘密？"
楊素之的目光變得深邃而複雜："關於淩雲窟世代守護的那個"東西"，以及它真正的來曆和用途。我父親發現，淩雲窟所謂的"守護"，實則是一場持續千年的欺騙與背叛。"
東辰心中巨震。
他知道楊素之指的是淩雲窟世代守護的"龍木王鼎"，那是淩雲窟的立派根基，據說是上古時期留下的聖物，擁有無窮偉力。
淩鳳年曾告訴他，這是淩雲窟最大的秘密，關乎著天下蒼生的安危。
"不可能。"東辰下意識地反駁，"淩鳳年不會..."
"不會什麼？"楊素之打斷他，"不會欺騙？不會背叛？告訴你，這世上沒有人是完全清白無辜的。淩雲窟光鮮亮麗的表麵下，藏著太多見不得光的秘密。而我父親的死，隻是這些秘密的冰山一角罷了。"
兩人對峙著，彼此的目光中都充滿了不妥協的堅定。
東辰深吸一口氣："即使如此，這也不能證明淩鳳年就是殺害你父親的凶手。相反，這更說明背後之人可能有更大的陰謀，有人想借你的手對付淩雲窟。"
楊素之沉默良久，終於緩緩開口："淩兄，看在往日的些許交情上，我給你一個機會。交出從縹緲山得來的那件東西，離開淩雲窟，並且不再插手此事。我可以當作今日沒見過你。"
東辰輕輕搖頭："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那麼，就彆怪我無情了。"楊素之的聲音徹底冷了下來，"百年前在縹緲山莊，你雖然聰明，但修為根本不入流。而今日，你已成長為一位驚天動地的大高手，你我公平一戰，也算是人生一大快事。"
密室內的氣氛頓時緊繃如滿弓之弦，戰鬥一觸即發。
兩道身影對峙著，一場關乎恩怨情仇、真相與欺騙的較量，即將在這隱秘的密室中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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