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鐘萬仇心中或許還隻是縈繞著絲絲縷縷的懷疑，可如今，他確鑿無疑地斷定，鐘靈就是段正淳的女兒，這一事實鐵板釘釘，絕無差錯！
一想到自己含辛茹苦養育了十幾年的女兒，竟然流著彆人的血脈，鐘萬仇隻覺五雷轟頂。
那個時候他呆立原地，雙眼圓睜，臉上的肌肉不受控製地抽搐著，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擊中，整個人如墜冰窖，渾身的血液都似凝固了一般。
“你……你彆過來！”
鐘萬仇的聲音顫抖，飽含著憤怒、痛心與難以置信，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他伸出一隻手，指著緩緩靠近的鐘靈，腳步下意識地往後退，仿佛眼前的女兒成了最可怕的怪物。
“爹……我！”鐘靈瞬間就明白了父親為何如此抗拒。她的眼神黯淡下去，滿是痛苦與愧疚，身形晃了晃，仿佛被重錘擊中。
短暫的恍惚後，雙腿一軟，“撲通”一聲，直直地朝著鐘萬仇跪下。
“爹……不管怎樣，這些年都是您將我養大。我知道，突然麵對這樣的事，換做誰都難以接受。”
鐘靈的聲音帶著哭腔，幾近哽咽，
“可靈兒心裡清楚，這些年您對我的好，點點滴滴，樁樁件件，都跟親女兒沒有兩樣。這份養育之恩，靈兒沒齒難忘！”
話落，她俯下身去，額頭重重地磕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萬仇！是我對不起你！瞞了你這麼多年！”甘寶寶的聲音帶著顫抖，愧疚之情溢於言表，她緩緩走到鐘萬仇麵前，雙腿一軟，也跪了下來。
“當年我和段正淳那段過往，是我一生都無法抹去的錯誤。
可當我發現有了靈兒時，滿心隻想著把她平安生下來。
我害怕你知曉真相後會遷怒於孩子，更怕失去你，所以選擇了隱瞞。”
甘寶寶抬起頭，眼中滿是淚水，視線模糊地看著鐘萬仇，“這些年，我時常在深夜裡輾轉難眠，心裡被愧疚啃噬。
看著你毫無保留地疼愛靈兒，把她視作心頭寶，我就越發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我本以為日子就這麼過下去了，可命運弄人，還是讓真相大白。
我知道，千言萬語都無法彌補我對你造成的傷害，你若要怪，就都怪在我一人身上，不要遷怒靈兒，她是無辜的，她自小就敬你愛你，把你當成世上最好的爹爹。”
甘寶寶泣不成聲，肩膀微微顫抖，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身體也隨著抽噎而晃動。
刀白鳳見此情形，蓮步輕移，迅速走到趙智身前，臉上滿是憂慮，急切問道：“趙郎，這可如何是好？”
趙智神色凝重，緩緩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隨後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心中暗自思忖，自己縱然護短，卻也不能黑白顛倒、不辨是非。
這件事再怎麼辯解，歸根結底都是甘寶寶一人的過錯。
設身處地想想，誰能忍受養了十幾年的女兒竟和自己沒有血緣關係？這換做任何人，都如遭晴天霹靂，難以承受。
“哈哈哈哈！”鐘萬仇突然仰頭大笑，笑聲中滿是悲愴與憤怒，“甘寶寶，你好狠的心呐！整整十幾年，我視作掌上明珠的女兒，居然不是我親生的！”
他的雙眼瞬間布滿血絲，狠狠瞪向甘寶寶，眼眶似乎都要炸裂，那目光中燃燒的怒火，仿佛要將眼前的一切焚燒殆儘。
趙智見勢不妙，心下一緊，大步上前，橫跨兩步，穩穩站定。
他目光堅定，周身散發不容侵犯的氣勢，心中暗自思量，絕不能任由鐘萬仇在盛怒之下，對甘寶寶和鐘靈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鐘萬仇正處在情緒的狂風驟雨中，滿心滿眼都是被背叛的痛苦與憤怒。
眼角餘光瞥見趙智的那一刻，渾身一震，原本因暴怒而通紅的雙眼瞬間閃過一絲驚惶，恐懼如潮水般迅速蔓延。
他心裡再清楚不過，眼前這位趙智，可是連惡貫滿盈和嶽老三都忌憚不已的厲害角色。
“趙智！”鐘萬仇扯著嗓子嘶吼，聲音因激動而沙啞，
“我鐘萬仇就站在這兒，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反正夫人的心早就不在我這兒，女兒也跟我毫無血緣，我這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他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喘著粗氣，臉上寫滿了絕望與悲戚。
趙智神色平靜，目光沉穩地注視著鐘萬仇，開口說道：“鐘萬仇，趙某行事講究道理，既不會，也沒有理由取你性命。
至於靈兒，你肯定難以接受，不願認她，也在情理之中。”
他微微頓了頓，目光落在鐘萬仇血跡斑斑的傷口上，“你眼下傷勢嚴重，若再不及時醫治，性命堪憂。
我先為你療傷，有什麼事，等你傷勢穩定了再說。”
鐘萬仇聽聞此話，緊繃的身子微微一僵，臉上滿是複雜的神情，既有對趙智提議的意外，又夾雜著些許自嘲。
“哼，”他冷笑一聲，聲音裡卻沒了先前的狠厲，“到這地步了，你還肯救我，倒叫我不知該說什麼好。”
趙智目光坦然，神色溫和，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誠懇，“這有什麼不肯的？你我二人往日無冤，近日無仇。
你含辛茹苦將靈兒養大，甘阿姨這些年也對我多有關照，這份恩情我一直銘記於心，救你，不過是略儘綿薄之力，聊表感激。”
他微微一頓，眉頭輕皺，瞥了眼鐘萬仇的傷口，神色間滿是關切，“彆再拖了，耽擱久了，這傷勢怕是會惡化。
等我為你處理好傷口，我們便要啟程趕路了。”
“啟程？你們要去哪？”鐘萬仇眉頭緊鎖，目光從趙智身上移開，轉而看向甘寶寶和鐘靈，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急切。
趙智神色自若，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不慌不忙地開口道：“自然是隨我前往大宋。
如今靈兒已是我的心上人，與我情投意合，甘阿姨便是我的嶽母。
我本就是宋人，落葉歸根，不去大宋，又能去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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