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怕。”
蕭萬虎寬厚的手掌突然拍在蕭山肩頭,望著疾馳而來的人馬說道:“人是你張阿伯帶來的,應該沒有惡意。”
蕭山神色一怔,目光搜尋,果然在馬隊裡看到一張熟悉的黝黑麵孔。
這黝黑麵孔名叫張騫,是張家村張家的族長。
蕭、張兩家向來交好,張騫不會帶人來蕭家村找麻煩。
蕭山不由鬆了口氣。
可放下心的同時又不由著惱。
張阿伯那一身粗製的獸皮棉衣,同隊伍裡其他人光鮮亮麗的穿著格格不入,理應一眼就能注意到,可自己卻沒有看見。
他知道自己是太緊張了,以致於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斷。
這很不應該!
看了眼沉著冷靜的阿爹,蕭山臉頰微燙,他一直覺得自己已經和阿爹比肩,甚至超過了一些,可現在看來,相比阿爹沉穩如山的氣度,自己還差得遠。
蕭萬虎似看透兒子心思,沉聲道:“心急則亂、心浮則亂、心憂則亂,心一亂則全亂!”
“越是緊張,越是危險,越要冷靜!”
“要像你狩獵時一樣,不動則以,動則必殺!”
“古語有雲:山倒在臉上——”
話說一半突然頓住,尷尬地撓了撓絡腮胡,嘀咕道:“山倒在臉上就死球了,那句充滿學問的話怎麼說來著?”
“心亂則全亂,孩兒記住了!”
蕭山重重地點點頭。
父子二人交談間,馬隊奔至麵前。
駿馬揚蹄,嘶鳴貫空。
疾馳的勁風卷著馬蹄揚起的雪沫,紛紛揚揚。
“哈哈,老蕭,羨慕不?”
跑在最前頭的張騫翻身下馬,抬手捋了捋馬鬃,向蕭萬虎炫耀他的駿馬。
蕭萬虎撇了撇嘴。
可是眼睛裡難以掩藏的豔羨之色,出賣了其內心的真實想法。
策馬馳騁是每個男人的渴望。
不論是在馬背上,還是在床上。
但是張騫騎的這種通體赤紅的高頭悍馬,他買不起。
這種馬是用三級妖獸烈焰馬配種生育,一匹成年的公馬售價高達兩百金。
“不用羨慕,你很快也會擁有。”
張騫哈哈一笑。
蕭萬虎神色一怔,投去詢問的目光。
張騫沒有立刻解釋,而是轉頭看向馬背上一位身穿青衫,麵相威嚴的白須老者,恭敬道:“蕭老爺子,這就是蕭家村,麵前這位是現任蕭家家主蕭萬虎。”
接著又給蕭萬虎介紹道:“老蕭,這些貴客是剛從外麵進來的,是你們蕭家本家的人,他們是來——”
白須老者蹙眉看向張騫,後者立刻意識到自己說多了,尷尬收聲。
“老夫蕭謙,洪字輩。”
白須老者看向蕭萬虎淡淡說道。
蕭萬虎聞言一驚,洪字輩是他祖上不知多少輩的輩分,急忙上前恭敬行禮:“晚輩蕭萬虎,見過您老。”
蕭山也連忙跟上前去行禮。
這時,村子裡已經有人聽見動靜,好奇地走出家門,從個個巷子聚集過來。
基本都是各戶人家的當家男人。
女人、老人和孩子等,都在炕頭上。
蕭家村很窮。
或者說,流放之地大部分村子都窮。
冬天全家隻有一條能出門的棉褲,一家人誰有事誰穿著出門,其他人都在炕上呆著。
像蕭山這樣,能有一身自己的獸皮棉衣,算是有錢人了。
男人們加快腳步,走到蕭萬虎身後,衝白須老者施禮。
白須老者麵露微笑,輕輕頷首,說道:“蕭萬虎,你去把族譜和家族徽章取來。”
蕭萬虎疑惑地看向白須老者。
老者捋須笑道:“去吧,好事。”
張騫似乎知道什麼,衝蕭萬虎點了下頭。
“您老稍等。”
蕭萬虎打消疑慮,轉身離去。
族譜記錄著一個家族的曆史與傳承。
徽章則是一個家族的精神信仰,承載著家族凝聚力與家族榮耀。
一個家族想要得到社會認可,必須擁有這兩樣東西。
蕭萬虎走後,剩下的蕭家村人好奇打量起眼前這十幾個來自外麵世界的本家人。
那華麗的衣衫,漂亮的珠寶首飾,腰間的寶劍,無一不讓他們感到新奇。
忍不住想攀談幾句,可是沒有勇氣張口。
對方高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無形當中給予他們極大的壓迫感,隻淡淡掃來一眼,就驚得他們目光慌張閃躲,局促不安。
嗚~!
一陣西北風吹來,卷著些許雪沫直往人脖子裡鑽。
蕭家村的人雙手習慣性揣進袖筒,佝僂起消瘦的身子,原地跺了跺腳,試圖讓身子暖和一些。
馬背上的人則是撣了撣華麗的衣服。
從來不覺得揣手跺腳有問題的蕭家村人,這一刻突然臉紅局促起來,覺得自己的樣子好像很丟人。
蕭山的目光從白須老者,及其身後每一個人臉上掃過,後者倨傲的神態,以及眼神中那不加掩飾的嫌棄,讓他不由得皺起眉頭。
直覺告訴他,眼前這群人不像是帶著好事來訪的樣子。
他挪步到張騫身旁,小聲問道:“張阿伯,他們來乾什麼?”
張騫的嘴角掀起一抹開心的笑容,貼到蕭山耳邊小聲說道:“我們張家也有本家人進來,給我們送援助來的,大米、白麵、肉,布匹、衣服、被褥等等,應有儘有,還說裡麵和外麵同氣連枝,今後隻要有機會就來送物資。”
“小子,咱們有好日子過了!”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壓抑著激動之情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