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趕忙將被子扯過蓋住腦袋,“沒事,彆安慰我...”
話剛說出口便是沙啞的,尾音顫到幾不可聞。
聞言,賀京安停下伸出想要扯她被子的手,他知道,就算他不扯開,他也能想象出女孩的眼睛裡此刻湧起了濃霧。
以前在當雇傭兵時,任務結束,一夥人擠在裝甲車裡,他那時還小,跟著一幫大老粗圍著一個小屏幕,看美國佬拍的電影,裡麵的女人腰細腿長,前凸後翹的,是他們口中的尤物,他們喜歡看那些女人哭的樣子。
他那時特彆煩,每次男主角深陷危險,生死攸關的時候,那些女人都會吱哇亂叫的,哭著瞎喊不要不要啊,他當時覺得很沒勁,但現在想想,男主角在瀕臨危險,快要死的時候,還能有人為了他發出那種無意義的哭喊。
對於男主角來說,也挺值的。
不像他,可能他死的那天,都不會有人知道,無人在意的時候變成了一把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爸爸少了個畸形的兒子,哥哥少了個神經病弟弟,姥爺少了個不省心的外孫,小姨少了個拖油瓶的外甥...
他們的世界又變得特彆美好。
所以在雇傭兵軍營的時候,老大重重拍了他的後腦勺,問他:“小五,你害怕死亡嗎?”
賀京安俊眉緊蹙看向老大,他那時覺得他壯的就像俄羅斯的棕熊,恰好他就是俄國人,還是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俄國佬。
要不是他貼心給他擦過軍靴,他還真的不打算回答。
默了半晌,賀京安冷哼一聲,“如果害怕,我就不會和你坐在一輛車裡。”
那時周圍正在擦槍的老四老三都不約而同抬頭看向他,在他們眼裡,賀京安的年齡正是隻配天天回家問媽媽要零花錢花的那種叛逆男孩,居然不知死活跑來這裡,
“誒,小五,回家吧,太小死了就可惜了,你還會有未來的...”老二叉腰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看著那張稚氣的臉。
賀京安仰頭看他,被寒風吹的乾裂的唇輕輕道:“活在當下,就不用去思考未來。”
說完,他低下頭,迷彩三角巾半遮住了那張還留著孩子氣的臉。
那時他在想,他媽的要是真有人願意為了他,無意義的痛哭一場,他就回家找那人,可想了好久,腦子裡隻能浮現小女孩,她到底什麼時候才翻山越嶺來找她的臟兮兮草莓熊啊...
如今找到了,小女孩卻有了她的新熊,乾淨又漂亮。
她會為了李顯旭打扮的漂漂亮亮,一蹦一跳的去見他,會一遍遍對著教堂的玻璃窗整理自己,生怕臉上有灰,頭發淩亂...
可她對著玻璃窗每照一遍,他坐在咖啡廳三樓,就會一遍遍喃喃道:“早早,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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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京安看著被子顫抖著,心臟不受控製的痛著。
早早感受到男人還在,擦乾眼淚,一把掀開被子,坐起來看向賀京安,眼睛紅紅的,
“你不要看我笑話,我告訴你,女孩子有自由表達情緒的權利,你可千萬彆勸我,彆管我是哭還是叫,我哭不代表我毫無戰鬥力,你要是指手畫腳,小心我給你腦門一拳!”
她說著就攥緊拳頭,像個饅頭似的,衝著賀京安揚了揚,哭的臟兮兮的小臉依舊傲嬌的很。
聞言,賀京安深深歎了口氣,她隻會給她的草莓熊狠狠一饅頭...
“這麼厲害呀。”他勾了勾唇角,指了指床頭櫃上的那碗中藥,“給我一拳前,麻煩先喝藥,在不喝,藥都要涼了...”
他知道她故意裝睡,藥還熱氣騰騰的,一看就是剛送來,她就是不想看見他,現在岔開話題,也是不想讓他問有關那個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