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之內。
時間仿佛被那一劍,斬成了永恒的凝固。
沒有聲音。
沒有塵埃。
甚至連空氣的流動,都徹底停滯。
那個三頭六臂。
凶威蓋世的合道大圓滿魔頭。
連同他所在的那片空間,就那麼憑空消失了。
乾淨得,仿佛是一場從未發生過的幻夢。
大夏皇帝夏無極,就那麼呆呆地坐在龍床之上。
他身上那件象征著九五至尊的紫金龍袍。
此刻顯得無比沉重,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那顆,經曆了無數宮廷詭譎。
早已磨煉得堅如神鐵的帝王之心,在這一刻,正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
那不是恐懼。
而是一種,凡人,在親眼目睹神跡之後。
源自生命最本源的,最純粹的敬畏與戰栗!
他身後的夏清寒與夏玲瓏。
兩具同樣僵直的嬌軀,如同兩尊精美絕倫的玉石雕像。
她們的大腦,早已是一片空白。
什麼詛咒,什麼陰謀,什麼皇權爭鬥。
在剛才那,輕描淡寫。
卻又抹殺一切的一劍麵前。
都顯得如此可笑,如此的微不足道。
她們隻是傻傻地仰望著那個收劍而立的青年。
那個,剛剛還被她們稱作“先生”的男人。
此刻,他站在那裡,便是這方天地,唯一的真實。
在三道,已經徹底失去思考能力的視線注視下。
葉凡身上那股。
足以壓塌萬古,顛覆乾坤的恐怖氣息。
如潮水般退去,重新收斂於體內,不泄露分毫。
他轉過身,對著依舊坐在龍床之上。
神情呆滯的大夏皇帝,微微頷首。
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溫和的,人畜無害的笑容。
“大夏皇朝,客卿,葉凡。”
他頓了頓,聲音平靜。
“現在,我們可以談談,關於天魔宗祭壇的後續處理問題了。”
這句平靜的話語。
如同一道驚雷,終於將三人的神魂。
從那無儘的震撼中,狠狠地劈了回來!
夏無極的身軀,猛地一顫!
他那雙失焦的帝王之眸。
重新彙聚起神采,死死地,鎖定在了葉凡的身上!
談?
跟這樣的存在,談?
自己,有什麼資格?
一個念頭,如同瘋狂滋生的野草,瞬間占據了他全部的心神!
下一瞬。
他做出了一個,足以讓整個大夏皇朝,都為之顛覆的動作。
他從龍床之上,翻身而下。
沉重的帝王冠冕,因為動作太過倉促而歪向一旁,他卻渾然不顧。
他整理了一下龍袍的下擺,神情肅穆,莊重到了極點。
然後,對著葉凡,雙膝一軟,便要直挺挺地,跪下去!
這一跪!
不是君對臣。
而是凡人,對神明!
是螻蟻,對天道!
是他,作為一個帝王。
所能表達出的,最極致的,最卑微的敬意!
“父皇!”
夏清寒與夏玲瓏,同時發出一聲驚呼,花容失色!
然而夏無極的膝蓋。
在距離地麵還有三寸之時卻再也無法下沉分毫。
一股柔和。
卻又蘊含著不容抗拒意誌的無形之力。
穩穩地,托住了他的身體。
他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甚至催動了體內的皇道龍氣。
卻依舊無法讓自己的膝蓋,再彎曲哪怕一絲一毫。
夏無極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苦澀與惶恐。
他明白,眼前的神明,連接受他跪拜的資格,都不屑於給予。
他緩緩站直了身體。
那張威嚴了一生的臉上,此刻隻剩下無儘的敬畏與感激。
他對著葉凡,深深地,將腰彎到了九十度。
聲音,因為激動而劇烈地顫抖著。
再無半分帝王的沉穩。
“先生之能,已超凡俗,乃我大夏之神明!救朕於水火,救我大夏億萬子民於危亡!”
“此等再造之恩,朕……無以為報!”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迸射出一抹,屬於帝王的,最瘋狂的決斷!
“朕願……”
“願以這大夏半壁江山為禮,奉先生為我大夏……太上皇!”
轟!
太上皇!
這三個字,如同一顆顆九天神雷。
在夏清寒與夏玲瓏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她們的父皇,瘋了!
他竟然要將這。
傳承了萬載的皇朝基業,分一半給一個,認識了不過兩日的男人!
然而麵對這足以讓任何修士。
都為之瘋狂的滔天權勢。
葉凡的臉上,卻連半分波瀾都未曾興起。
那雙深邃的眸子。
平靜得,像是在聽一件,與自己毫不相乾的瑣事。
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這無聲的平靜,卻比任何拒絕,都讓夏無極感到更加的恐慌!
他不喜權勢!
這位神明,根本看不上這凡俗的江山!
夏無極的心,沉到了穀底。
一個帝王,當他最引以為傲的權柄與財富。
在對方麵前都變得一文不值時,那種無力感。
足以將他所有的尊嚴,徹底擊潰。
他還能拿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