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轉瞬即至。
這一天,接引城的天,亮得格外早。
玄天丹閣前的巨大廣場,早已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無數道強橫的神念在虛空中交織,每一道都代表著一位跺跺腳就能讓一方星域震顫的巨擘。
北城閉死關八千年的枯榮天君,坐在一截枯木上,雙目開闔間,生死道韻流轉。
南城以殺證道的赤地老魔,懷抱一柄血色魔刀,煞氣衝天,卻被他死死壓在身周三尺,無人敢靠近。
更有無數隱藏在虛空夾層中的老怪物,他們的目光,穿透層層阻礙,全部彙聚在廣場中央那座臨時搭建的高台上。
高台之上,隻擺放著一張古樸的玉桌。
姬家和輪回魔宗的人,臉色陰沉地占據了最好的觀禮位置。
姬長空的身後,站著三位須發皆白,身穿丹師袍的老者,他們是姬家耗費巨大代價請來的丹道宗師,每個人眼中都帶著審視與不屑。
“裝神弄鬼!”
其中一位宗師冷哼,“老夫煉丹萬載,從未聽聞過什麼‘道心洗塵丹’,今日倒要看看,他能煉出個什麼邪魔歪道來!”
人群的另一側,萬寶樓的車駕靜靜停靠。
蘇琉璃端坐於車駕前的露台上,一身白衣勝雪,麵覆輕紗,如同一尊不染凡塵的琉璃神女。
她的出現,本身就是一種態度,讓無數原本搖擺不定的修士,心中大定。
“時辰到!”
隨著一聲高喝,一道身影,自丹閣內緩步走出。
葉玄一襲青衫,黑發披肩,神情淡然,仿佛不是要進行一場決定生死的豪賭,而是要去赴一場尋常的茶會。
他一步步走上高台,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
最後,他的視線在蘇琉璃的身上,短暫停留了一瞬。
蘇琉璃的心,莫名一跳。
“多謝諸位道友賞光,也多謝琉璃仙子親臨公證。”
葉玄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他沒有多餘的廢話,直接開門見山。
“今日,葉某開爐,隻煉一丹,名曰,道心洗塵。”
姬家的丹道宗師嗤笑一聲:“丹爐何在?藥材何在?閣主莫非是想憑一張嘴,說出一枚神丹來?”
全場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張空空如也的玉桌上。
確實,沒有丹爐,沒有藥材,甚至連一簇丹火都沒有。
這要如何煉丹?
葉玄聞言,隻是淡淡一笑。
他伸出手,對著虛空,輕輕一握。
“丹爐?”
“天地為爐,何須外物。”
轟!
他的話音剛落,整片廣場上方的空間,猛然扭曲起來!
無數玄奧的法則神鏈憑空浮現,交織成一個巨大無比的,無形的烘爐!
在場的所有修士,都感覺到一股來自大道本源的恐怖威壓,仿佛自己置身於一個隨時可能將自己煉化的熔爐之中!
“這是……言出法隨!以大道為爐!”
枯榮天君猛地從枯木上站起,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
“藥材?”
葉玄手掌再次翻轉,對著大地,虛虛一招。
“萬物為藥,信手拈來。”
刹那間,廣場的地麵,青石的縫隙,遠處的牆角,無數修士的腳下……
一株株蘊含著精純靈氣的神草仙藥,竟破開一切阻礙,瘋狂生長出來!
它們迎風便長,瞬間開花結果,然後化作一道道精純至極的藥液流光,衝天而起,彙入那座無形的天地烘爐之中!
“我的天!憑空造物!點化靈根!”
“這不是造物!這是在改寫物質規則!他將最普通的草木,直接提升到了仙藥的品階!”
人群徹底瘋了!
姬家那三位丹道宗師,臉上的不屑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
他們看著那漫天飛舞的藥液流光,每一道都蘊含著他們畢生都無法企及的丹道至理。
“不可能……這違背了丹道……”
其中一位宗師喃喃自語,道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丹火?”
葉玄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抬起眼,望向蒼穹。
“我心為火,可煉乾坤。”
他眉心處的時空道源,輕輕一顫。
沒有滔天的火焰,沒有炙熱的溫度。
但在那天地烘爐之中,所有人都“看”到了一簇火。
一簇混沌色的,仿佛誕生於宇宙奇點之前的本源之火。
它沒有溫度,卻能焚儘萬古。
它沒有光芒,卻能照亮一切法則的根源。
“噗——”
姬家的三位丹道宗師,在看到那簇“心火”的瞬間,如遭雷擊。
他們引以為傲的丹道感悟,在那簇火焰麵前,渺小得如同塵埃。
他們畢生構築的丹道世界,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三人齊齊噴出一口鮮血,眼神渙散,直挺挺地向後倒去,竟是道心崩潰,當場昏死!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神跡般的一幕,震得神魂失語。
這哪裡是煉丹?
這分明是創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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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琉璃坐在露台上,輕紗下的嬌軀,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她那顆七竅琉璃心,在這一刻瘋狂運轉,卻隻能得出一片空白。
無法推演,無法理解,無法看透!
那個男人,再一次,用一種她無法想象的方式,砸碎了她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葉玄做完這一切,便收回了手,負手而立。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那座天地烘爐。
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沒有人敢出聲,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那最終的結果。
終於。
“嗡——”
一聲仿佛來自大道源頭的輕鳴,響徹天地。
那座無形的天地烘爐,緩緩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龍眼大小,通體渾圓,繚繞著九色霞光的丹藥,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之中。
它沒有驚天動地的異象,也沒有霸道絕倫的氣息。
但它散發出的丹香,隻是輕輕一嗅,就讓在場的所有修士,都感覺自己的道心,被清泉洗滌過一般,變得前所未有的通透與寧靜。
無數卡在瓶頸多年的修士,在聞到丹香的刹那,竟當場盤膝坐下,氣息開始節節攀升!
道心洗塵丹!
成了!
“此丹……此丹……”
赤地老魔看著那枚丹藥,眼中那柄血色魔刀的虛影,竟在不斷淡化,他身上的滔天煞氣,竟有了一絲清明。
“老夫……求此丹!”
枯榮天君一步踏出,對著葉玄,深深一拜。
他卡在大乘巔峰太久了,道心早已被歲月磨損,生機與死氣糾纏,再無寸進的可能。
但這枚丹藥,讓他看到了希望!
“葉閣主!”
“丹藥賣我!我願傾儘所有!”
“我願用一件後天靈寶交換!”
寂靜被打破,整個廣場瞬間沸騰!
無數老怪物再也無法保持鎮定,雙眼赤紅地看著那枚丹藥,如同看到了通往仙王大道的階梯!
姬長空和輪回魔宗的人,麵如死灰,身體都在發抖。
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體無完膚。
在這樣神跡般的丹道麵前,他們之前所有的汙蔑和詆毀,都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然而,葉玄卻沒有理會那些瘋狂的修士。
他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緩走下高台。
一步,一步,走向萬寶樓的車駕。
走向那個白衣勝雪的仙子。
全場的喧囂,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靜音鍵。
無數道目光,彙聚在他的身上,帶著不解,帶著疑惑。
他要做什麼?
葉玄來到車駕前,停下腳步,抬頭仰望著那張被輕紗遮掩的絕美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