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塔密室中的震動,並未傳到千裡之外的玄天宮。
歸墟之地,靈氣依舊純淨,世界樹的華蓋之下,一切都顯得靜謐而有序。
王靈兒盤坐在自己清雅的居所內,眉頭緊鎖。
《固心訣》的功法在體內周而複始地運轉,她的道心,如一塊被反複打磨的磐石,堅韌,沉凝。
可她卻感覺自己被困在了一座無形的牢籠裡。
磐石雖堅,卻終究是死物。
她能感覺到前方有一層薄膜,一層阻礙她境界攀升的壁障,可無論她如何催動心法,如何堅定信念,都無法將其捅破。
她的道心,缺少了一分鋒利。
一分能夠斬破虛妄,洞見本真的鋒利。
她睜開眼,看向窗外。邢紅纓那浴血歸來,手持仙劍的身影,不受控製地浮現在腦海。
邢紅纓用傷與血,換來了自己的道。
而她呢?
她走出了過去的幻境,卻似乎又走進了另一片名為安逸的迷霧。
一股焦躁與不安,如螞蟻般啃噬著她的心。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沒有任何預兆地出現在她的房間裡。
沒有腳步聲,沒有靈力波動,仿佛他本來就在那裡,從亙古之初就在那裡。
白衣勝雪,麵容被混沌氣流遮蔽。
“吾主!”
王靈兒心頭一跳,所有的焦躁瞬間被一股更強烈的緊張與崇敬所取代。她立刻起身,便要跪拜。
“坐。”
葉玄的化身吐出一個字,聲音平淡,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意誌。
王靈兒的膝蓋一軟,又下意識地停住,依言坐回了蒲團上,雙手緊張地放在膝前,低著頭,不敢直視。
葉玄沒有說話,隻是隨意地一揮手。
一套古樸的茶具出現在兩人之間的矮幾上。
不是什麼靈寶法器,就是凡間最常見的紫砂陶器。
他取水,溫杯,投茶,衝泡。
動作行雲流水,每一個細節都仿佛蘊含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韻律,與天地大道暗合。
清冽的茶香,很快在靜室中彌漫開來。
王靈兒看著他,內心充滿了困惑,緊張,還有一絲隱秘的期待。
吾主這是……要做什麼?
葉玄將一杯琥珀色的茶湯,推到她的麵前。
“嘗嘗。”
“謝……謝吾主。”王靈兒受寵若驚,連忙雙手捧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茶水溫熱,入口微苦,而後回甘。
“如何?”葉玄的聲音依舊平淡。
“茶香清冽,回味甘甜,是……是好茶。”王靈兒小心翼翼地回答。
葉玄發出了一聲輕笑,那笑聲裡,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嘲弄。
“你用舌頭品嘗,卻未曾用心。”
王靈兒的身體一僵。
“你覺得你道心堅固,不過是為自己砌了一座更厚的牆。”葉玄的聲音,像一把冰冷的刀,開始一寸寸剝開她的偽裝,“你以為自己走出了過去的牢籠,獲得了新生。”
他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那混沌麵容後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時空,直抵她的靈魂深處。
“可你不過是從一座牢籠,逃進了另一座更華美的牢籠。而我,就是你看守牢籠的新主人,對嗎?”
轟!
王靈兒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她猛地抬頭,臉上血色儘褪,嘴唇顫抖著:“吾主……我,我沒有……”
“沒有?”葉玄的語氣變得更加銳利,“你口口聲聲為自己而活,卻將我視為你的天。你過去的天塌了,便急不可耐地尋找一片新的天來支撐你。”
“你告訴我,這與行屍走肉,有何分彆?”
每一個字,都像一根燒紅的鐵釘,狠狠釘進王靈兒的心臟。
她引以為傲的道心,她以為已經脫胎換骨的信念,在這些話語麵前,被撕扯得支離破碎。
“邢紅纓用一身傷換一柄劍,用自己的血去澆灌她的道。她在戰鬥,在掠奪,在用最野蠻的方式證明自己的存在。”
“而你,坐在這裡,祈求我的垂憐,等待我的恩賜。”
“王靈兒,你覺得,這方天地,會更青睞誰?”
羞愧,痛苦,難堪……
種種情緒如決堤的洪水,瞬間將她淹沒。
她一直以為,自己對吾主的崇拜,是找到了真正的信仰,是棄暗投明。
直到此刻,被他親手撕開這層虛偽的麵紗,她才驚恐地發現,這根本不是信仰!
這是一種更深層次的依賴!一種將自己的命運,再一次交到另一個人手上的懦弱!
她隻是換了一個更強大,更完美,更不可能背叛她的“夫君”而已!
“我……”她想辯解,卻發現喉嚨裡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眼淚,不受控製地滾落。
她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哭了。
可此刻,淚水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打濕了衣襟。
這不是委屈的淚,而是羞憤與醒悟的淚。
原來,她從未真正地站起來過。
葉玄靜靜地看著她,沒有一絲憐憫,像一個最高明的工匠,在欣賞自己親手敲碎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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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的不是一塊頑石,而是一柄能為他所用的利劍。
頑石,需要打碎了,才能重鑄。
王靈兒在極致的痛苦中,心神反而沉入了一片混沌。
她看到了自己的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