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謝望安打了好幾個電話。
淩晨三點鐘,他獨自開著凱美瑞離開海城。
高速公路的反光標記映出少年平靜的臉龐中蘊含的猙獰。
既然不能過平靜的生活,那就讓彆人知道他一個小混混也可以攪動風雲。
九月二十五號,黃昏,雲山監獄。
謝望安在獄警一層層搜查下進入一個房間。
房間的布置很簡單可又很奢華甚至難以想象在一個重刑犯的監獄裡竟然有一間裝修過的房間。
房間有兩間,一間臥室,一間充當客廳,還有一間較小的衛生間。
牆麵是簡單的白色,窗戶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鐵窗,而是正常的鋁合金門窗,窗邊還有一方小桌,桌上有茶具和一罐茶葉,窗戶外是犯人的放風場地,隻是窗戶外有一層鐵欄,鐵欄上麵拉了一個風景布,上麵有雪山、草原、沙漠、十萬大山與海麵。
這條長長的風景布在這座監獄,這個房間顯的十分與眾不同和格格不入,好像隻是為了你讓屋主感到無聊。
客廳有一個簡單的沙發和茶幾,然後還有一台電視機,或許值得一說的是牆壁上的字畫。
『孩兒立誌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
『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島外打魚船。
一片汪洋都不見,知向誰邊?
往事越千年,魏武揮鞭,東臨碣石有遺篇。
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
不大的牆壁掛滿了偉人的詩,其中的畫隻有龍,一幅是在雲層之中俯瞰人間的龍頭與龍爪、龍尾,一幅是懸浮在海麵的龍,龍眼傳神鋒利,龍頭猙獰且威武。
這些字畫當中唯獨有一首卻是意境不符,甚至可以說是小家子氣。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這首李商隱的《夜雨寄北》與大氣磅礴的字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謝望安前世問過自己二叔眾多古詩裡唯獨偏愛這一首,女子笑了笑沒有說話。
“眼睛和鼻梁很像你爹,身高也比他高。”
安靜的房間,響起一道柔聲,黑暗前的最後一束橘黃色的夕光落在沙發上的一名中年女子臉上。
女子長得很普通,真的很普通,是那種在人潮裡你看一眼說句話的功夫就記不住的長相,可又讓人覺得很耐看,當然需要仔細看。
雖然女子已四十多歲,眼角也有了一絲魚尾紋,但臉頰卻並無褐斑,皮膚也比一般人白。
“二叔。”謝望安輕喊了一句。
女子向旁邊挪了挪,示意謝望安坐下。
“喝水。”
“好。”
“怎麼找到我的?”
女子顯的很親近,謝望安坐下她就伸出手捏謝望安手臂還有後背與胸膛,然後自言自語一句:不錯,身體很好很健康。
這名女子便是如今龍門門主徐嬌,也是謝望安的二叔。
“奶奶說的。”
“餓嗎?你眼眶裡有很多血絲,是不是遇見大事了?”徐嬌問道。
“嗯,在外麵被欺負了,我來找家長。”
謝望安嗓音略帶委屈,甚至眼角出現一絲淚花。
前世他在監獄裡第一天受儘欺負,號子裡的人全部打他,謝望安那時候桀驁不馴的厲害,晚上等號友睡著,挨個打,一晚上打不完他就打第二個晚上,第二個晚上打不完就打第三個晚上,禁閉也被關了幾回。
他的行事作風直接成為了號裡的“特立獨行”,整日無人說話,各不相乾。
第一年還好,第二年許夏蟬一次也沒有探望,謝望安又時常想她,孤獨與思念逐漸將他逼向瘋子的邊緣,有一次甚至產生了想越獄的想法,做工的時候偷藏一塊鐵片然後被舉報了。
以為又是禁閉,結果等來的是自己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