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希安在皇城司又待了一日,小遠過來告知其父母已然回家,他也可以回去了。張希安拱手稱謝。
踏出皇城司大門時,張希安忍不住緩緩回過頭去,目光再次落在那間看似毫不起眼的紙紮鋪子上。它普普通通地矗立在街邊,與周圍其他店鋪相比並無特彆之處,但就是這樣一個平凡至極的地方,卻擁有著令人難以置信的力量——僅僅在短短幾個時辰內,便能輕而易舉地決定一名七品官員的生死存亡和前途命運。
這一刻,張希安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和卑微,仿佛自己不過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任人擺布。他人隻需輕輕一揮衣袖,便能夠輕鬆掌控自己以及全家人的身家性命,這種無力感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和迷茫。回想起昨日,頓感後悔。如果當時自己能夠抓住機會,順著樊押司的話語往上爬,主動請求加入皇城司,或許現在的局麵會有所不同?這個念頭一旦產生,便如同野草一般在他心中瘋狂生長起來,難以遏製。生平第一次,張希安心底燃起了對權力那熾熱無比的渴望之火!
當張希安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家中時,一進院門,便看到爹娘正坐在堂屋裡,而黃雪梅則在庭院中忙碌地收拾著。這幅溫馨的畫麵瞬間驅散了他心頭的陰霾,讓他原本緊繃的心弦稍稍鬆弛下來。張母眼尖,一眼瞧見兒子歸來,連忙起身迎上前去,急切地詢問道:“兒啊,到底發生何事了?怎的今日這般晚歸?”
張希安撫慰性地拍了拍母親的手,示意她莫要著急,然後帶著爹娘一同走進書房。待三人落座之後,他深吸一口氣,開始有條不紊地將這幾日所經曆的種種事情向雙親娓娓道來。從最初意外卷入那場官場風波,到後來在皇城司中的所見所聞,以及最後自己對於未來的擔憂和思考,無一遺漏。
張父一直靜靜地傾聽著兒子的敘述,始終一言不發。待到張希安講完之後,房間裡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許久之後,張父才緩緩開口說道:“希安呐,爹知道你一心想要出人頭地,光宗耀祖。但往後的路若是實在難行,那就回家來吧。咱們一家人平平安安、團團圓圓比什麼都重要。爹娘雖然沒多大本事,但養活你還是不成問題的。隻是日後做事萬不可再像這次這般衝動冒險了,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啊……”父親語重心長的話語如同一股暖流,緩緩流淌進張希安的心田,令他倍感溫暖的同時也多了幾分愧疚之情。“對呀對呀,兒啊。你爹前日天蒙蒙亮就帶著我們離家,剛出門不過四五裡就被人跟路了,太嚇人了,往後可不能如此,娘真的是擔心你出事啊。”張母說著直流淚。張希安點頭答應。
出了書房門就看到黃雪梅俏生生的站在院子裡,盯著他看,眼裡滿是擔憂。張希安上前“黃姑娘,真是對不住,差點連累你了。”黃雪梅聽了,直搖頭,也不說話,眼睛裡噙著淚。“張大哥,你平安就好。”張希安心裡一陣溫暖。
次日,張希安吃過早飯,去衙門點卯。卻發現不少同僚俱不在衙門,忙向旁人打聽。“嗐,希安兄弟,你呀也是走運,前幾日皇城司來人,抓了縣令跟趙捕頭,弟兄們有一個算一個,全被押在衙門裡,提心吊膽的。直關到前日傍晚才準回去。好多弟兄頗有怨念,卻是敢怒不敢言,都覺著王縣丞太軟弱了。再加上趙捕頭也被抓了,沒人安排差事,也沒人盯著,大家夥就隨意點不點卯,大都晚到早回。唉,這趙捕頭也是膽大包天,那皇城司抓縣令,乾他何事?竟敢拿刀去砍皇城司的押司大人,這下好了,就憑一個襲殺皇城司的罪名就夠他死兩趟了。”
張希安聽了,四下看去,確實沒幾人,像大黃狗倪二人卻也看不見身影。巡街明文規定不低於二人,張希安也去不了街麵,索性直接去找王縣丞。
此時的王縣丞現在多少有些焦頭爛額,縣令被抓太過突然,趙捕頭又同時被抓,底下一幫人本就是得過且過的,衙門裡現在是一團糟。僅靠他跟主簿二人實在是力不從心,再加上青州府又催述職,還得騰出一個人過去,更是雪上加霜,人手嚴重不足。
王縣丞原本正埋頭翻閱著案牘公文,不經意間一抬頭,視線恰好落在了緩緩走來的張希安身上,他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臉上浮現出欣喜之色:“希安賢侄啊!多日不見,彆來無恙啊!今日一見,真是讓老夫倍感親切呐!不知你這兩日休息得可還好?”
張希安聞言趕忙上前幾步,對著王縣丞恭敬地躬身行了一禮,然後左右張望一番,發現周圍並無他人之後,才輕聲說道:“承蒙叔父關懷,小侄這兩日休息在家,經過調養身體已無大礙,精神也好了許多,如今已然恢複得差不多了。”
聽到這話,王縣丞滿意地點了點頭,滿臉笑容地說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那你快快過來坐下,咱們好好聊聊。”說罷,還伸手朝著自己下方的座位比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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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希安自是不敢怠慢,應了一聲後便快步向前走去,穩穩當當地坐在了王縣丞的下首位置。
王縣丞輕歎了一口氣,眉頭微皺,憂心忡忡地說道:“唉……你有所不知啊,賢侄。這縣令和捕頭都被皇城司抓走了,如今衙門裡可是亂成了一鍋粥。老夫我既要處理堆積如山的公務,又得想法子安撫那些驚慌失措的兄弟們,實在是忙得焦頭爛額、分身乏術啊,根本無暇顧及其他事情。”
張希安一邊認真傾聽著王縣丞的訴苦,一邊不住地點著頭,表示理解和同情。待王縣丞話音落下,他連忙開口安慰道:“叔父莫要過於憂慮了,此事發生得如此突然,任誰也無法事先預料到會出現這般狀況。依小侄之見,再過幾日等局勢穩定下來,一切自會慢慢好轉的,所以叔父您也不必太過擔心啦。”
王縣丞卻仍是不停地搖著頭,一臉愁苦相地道:“賢侄啊,此次剿匪行動多虧了你身先士卒、及時送來消息,才能大獲成功。隻可惜老夫如今也是束手無策,毫無頭緒啊。思來想去,老夫決定明日親自前往青州府向知府大人詳細稟報此次剿匪的具體情況。賢侄你智勇雙全、能言善辯,不如隨我一同前去,不知意下如何?”張希安還沒說什麼。王縣丞就說“那就說定了,明日一早,你我出發。”張希安剛想推辭,王縣丞就輕輕把張希安拉近了一些“賢侄,叔父還能害你不成?此次縣令被皇城司抓了,大抵是回不來了,你本就立有功勞,此次述職是直接跟知府大人彙報,千載難逢的機會,你從青州府回來,我就能名正言順把你提成副捕頭,待過個一年半載,再給你提成捕頭,這不就成了?”王縣丞語氣中帶著誘惑。張希安猶豫了。他知道像他這樣的底層捕快要想往上升是多難的事。大黃乾了這麼些年才混個帶班捕快。自己不過兩三個月直接做到副捕頭,這樣的誘惑誰能頂得住?張希安不再猶豫,直接答應了下來。王縣丞喜笑顏開,“那明日一早就出發,我這就讓他備好馬,你我一早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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