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婆子，你這話什麼意思？俺家春生肯定是親生的！”周姑媽從沒想過她會來問這件事，心裡有些慌張，但麵上不顯。
哪知蔡明華一直握著周姑媽的手腕搭著她的脈搏，明顯感覺到她一瞬慌亂後，自己心裡也有了數。
她仍沒有鬆手，不斷問著周姑媽問題，“秀蘭，你在哪兒撿的他？還是彆人送給你們養的？”
“俺聽不懂你說啥！俺隻告訴你一句話：春生是俺親生的！誰來問都這句話，看在你和俺娘家關係好的份上，俺就不留你了。”
“春生！春生……趕緊把你蔡姨送回去，大中午的帶咱家來乾嘛？”周姑媽沒給蔡明華留一絲臉麵，當麵下了逐客令。
牛春生在屋裡呆坐著，直到被周姑父推了推，比劃著周姑媽喊他，人才慌亂的從屋裡跑出來。
“娘，俺這就帶人走，你彆生氣。”
牛春生低著頭不敢看周姑媽，即使他聽不見，也猜到他娘的怒火有多大，看樣子他真的闖禍了。
蔡明華還想再去拉周姑媽的手，卻被她一把甩開，怒喝著：“俺看在你無兒無女的份上，同意小年認你當乾奶奶，想著讓春生以後幫你養老送終。現在你又惦記上俺兒子，蔡婆子你還看上俺家啥了？”
“秀蘭，我也是無意間才發現春生的身世，不是故意跟你搶孩子。即使我認了他，以後他還是你兒子，誰也搶不走，我也不跟你搶。你養大的，就是你的。”
蔡明華佝僂著身子乞求著周姑媽，花白的發絲在陽光下隱隱泛著銀光，滾滾熱淚也砸向乾燥的地麵。
“我隻是想確認他活著，隻要他活著就好，其他的我啥也不圖。真的，我不跟你搶孩子！我活了這麼大歲數，還能再陪他幾年呢？”
周姑媽聽著她的話，眼淚也順著臉頰滑落下來，仍緊繃著一張臉不肯低頭看她。
不遠處的牛春生看見這一幕還有什麼不明白，他真不是周姑媽親生的兒子！
屋裡其他人聽見動靜後也都出來看情況，劉柳一見是蔡明華不屑的哼斥一聲，扭頭進了屋，生怕纏著她要診金。
周姑父看著院裡的情形，心思了然，紙終究包不住火，該來的總算來了！
“秀蘭，帶著人進屋說，被人聽見不好。”
周姑父喊了一聲後，先回了屋，周姑媽擦了一把眼淚，沒再多給蔡明華一眼，也往屋裡走。
剩下的牛春生和蔡明華也緊跟著進了屋，唯有牛根生還傻傻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憨憨的回了自己屋，想摟著媳婦接著睡午覺。
周姑父看著一把年紀的蔡明華，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你們當初為啥把孩子扔了，現在又來找？想摘現成的果子吃？”
“不是這樣的，我當時剛生完孩子，他爹直接抱走了……”
蔡明華娓娓道來前因後果，包括她為什麼選擇下放，家裡的情況，以前的工作……隻要是跟她有關的一切事情，全毫不保留的告訴了牛家夫妻。
周姑媽沒想到她活的這樣難，一時間，竟生出些許同情，也忘了蔡明華是來認兒子的，不禁破口大罵她之前的男人。
“他不會生孩子還不早放過你，一直把你困在身邊十幾年，臨老還想來找你養老，做什麼美夢呢！”
“蔡婆子，你也傻！怎麼不敢跟他離婚呢？白白蹉跎了那麼長日子，還讓人家把你兒子給扔了，你也活該！”
蔡明華擦了一把眼淚，回憶著過往，“以前愛情至上，哪兒在乎其他東西。況且我以為生下孩子，他也會很喜歡。誰能想他心那麼狠，會把剛出生的孩子給扔了。”
周姑媽不舍的看了一眼牛春生，又摸了摸他的頭，“俺家春生打小就是個懂事聽話的好孩子，當時俺撿到他，也是想給根生留個伴。俺第二胎傷了身子，孩子也憋沒了，要不是撿到春生，俺都活不下去。”
牛春生衝周姑媽笑了笑，他聽不見他們說的什麼話，但看表情，他猜到蔡明華說的是真的，自己真是她的孩子。
周姑父難得也開次口勸她，“秀蘭，孩子終究是人家生的，再深的感情也打不敗血緣。問問春生的意見，好歹是他親娘，該認就認，彆以後落後悔。”
蔡明華滿眼歡喜的看著牛春生，顫抖的雙手緊緊攥著拳頭，從沒想過孩子竟離她這樣近，冥冥中注定的緣分終究切割不斷。
“春生，想認就認，娘支持你！總歸她也找了你這麼久，也是個苦命人！”
周姑媽衝著牛春生比劃一番，又扯著他指了指蔡明華的頭發，告訴他時間不等人，彆等人沒了再落後悔。
“娘，俺認了她，你咋整？以後你還是俺的娘不？”牛春生抱著周姑媽的胳膊不撒手，不想被她送人。
周姑媽摸著他的頭發，比劃著手勢低聲勸他，“你認了她也是娘的好兒子，娘又沒說過不要你，娘還怕你認了親娘不要俺呢！”
“不會不會！你一直都是俺的娘，俺心裡清楚你對俺有多好，從來沒有忘記過。”
牛春生被周姑媽拉到蔡明華的身邊，指了指人讓他相認。
他又看了看周姑媽和周姑父，再看蔡明華時還有些猶豫，周姑媽在身後推了他好幾次，看他仍紋絲不動，一時氣急踹了他膝蓋窩一腳，人直接被她踹跪在地上。
心疼的蔡明華差點兒跪地上扶他起來，牛春生又回頭看了眼周姑媽，仍是喊不出口一聲“娘”，最後隻說了句：“俺以後會給你養老送終，會像孝敬俺娘一樣孝敬你！”
“哎哎……這就行了，你還活著比什麼都強，我什麼都不圖，隻要你過的好。”蔡明華擦了一把洶湧的淚水，真是止也止不住。
“以後你就喊我蔡姨，不用喊我娘，你娘隻有秀蘭一個人，誰也搶不走你。”蔡明華扶著牛春生站起身，又把周姑媽拉在一起，三個人手握著手，“秀蘭，以後春生就是咱倆共同的兒子，我不搶走他，我來加入你們。”
一直在屋外偷聽的牛根生夫妻倆，使勁捂著嘴消化著這個勁爆的消息。
誰能想到牛春生竟是撿來的孩子！而且人家還是城裡人，親娘還那麼厲害！
倆人又悄默聲的鑽回自己屋，劉柳拍打著牛根生埋怨，“你看著吧，以後春生家肯定比咱有錢，他也會比你有出息。隻要能回城，他親娘一定會帶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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