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送禮？送哪門子禮？我給你送禮你都不收，你覺得我能收你的禮嗎？”
郭書記沒打開籃子上的布看，又把周母扶著坐下，喊來上午那個年輕人去食堂打飯。
“小李，拿上我的糧票去食堂打兩份飯，記住多要葷菜，少要素菜。”
“哎，好嘞，這位大娘真是您姐呀？難怪跟您長的還挺像呢！她都等您一上午了，你們好好嘮，我去打飯。”
年輕人拿著兩個空飯盒一溜煙的跑遠，這諂媚勁兒看的周母都瞠目結舌。
“你是在這兒上班呢？還是聽他們給你拍馬屁？這小夥子年紀輕輕的還挺會來事，不能小瞧呀！”
周母眯著眼打量他，想仔細斟酌一下他變沒變，官場上混久的人，慣會見風使舵。
“大姐你彆懷疑，人家也是正經大學畢業分配來的，可不是什麼走後門，說不準以後他還是我領導呢！”
郭書記又給周母添了半杯熱水端給她，才想起問她來這兒找他的真實目的：“大姐，有什麼話你直說，能幫的我一定幫。”
“嘿嘿……俺也沒啥大事，就想問你要幾袋化肥，俺聽說咱公社下來一批化肥，所有村都惦記上了，俺村也想要。”
“你們村去年不是有人送嗎？怎麼今年還想用？是化肥的產量高還是農家肥的產量大？”
郭書記還沒見過兩種肥料的對比，周邊鄉鎮也都沒用過化肥，這算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周母挺了挺腰身，理直氣壯的拍胸脯高興：“當然是化肥的產量高，今年俺村的小麥收成比往年的高一倍，麥穗又大又飽滿。”
“你看其他村都沒用過呢，你們村已經用了一年，要不今年先讓其他村用一次，明年的名額再給你們，”
“大兄弟，俺都等了你一上午，彆讓俺白等呀！看在俺救過你一次的份上，再讓俺村用一年化肥。要不咱就幾個村平分，這俺保管不提意見。”
周母說的苦口婆心，心底既焦躁又憂心，擔心林曼妮帶著孩子們在家吃不上飯。
“大姐，按說南山大隊是“先進生產大隊”，理應先分到化肥。但你們村去年用過了，也該輪到其他村嘗試一年，哪能好處都歸你們呢？你說是不？”
“不是！俺村去年的化肥是彆人白送的，又不是公社發的，今年憑什麼不給俺們分？這事說到天邊去，你們也不占理！大兄弟，你要說話不管事，俺也不為難你，告訴俺管事的是誰？俺去找他說理，不纏著你！”
說完，周母挎著籃子要走，發覺裡麵沉甸甸的，才想起東西還沒掏出來。
想著本來送禮的，東西不值錢還沒送出去，直接全掏出來放在桌子上。
“大兄弟，這是俺忙活一大早給你做的，雖然你不樂意幫俺村分化肥，該給你的東西還得給你。這些俺自己做的東西，你彆嫌棄，全當俺這次沒來找過你。”
“大姐，我不是那意思！你彆生氣，我答應給幾袋化肥還不行嗎？這大熱天的，彆著急上火再中暑了。”
郭書記攔著周母不讓走，這太陽毒辣的很，萬一人走半道暈倒了，他怎麼跟周衛國交代？
搞不好那小子能把公社給砸了！
“書記，飯打回來了，還熱乎呢，你們慢慢吃。”
小李把兩個飯盒放在桌子上，看著周母一臉怒容的樣子。以為是姐弟倆在吵架，沒敢多待，放下東西後，立馬轉身離開了。
“大姐，先吃點兒飯，待會兒我送你回去。我都答應了給化肥，你也彆生氣了，其他村的來這兒轉一趟可沒這待遇。”
郭書記說儘好話，周母才心不甘的又坐回椅子上，情真意切的訴說難處。
“村裡老村長上了年紀，有些事力不從心，隻能俺家衛國頂上。你去咱公社下麵的村多轉轉，看看哪個村的大隊長農忙時節會下地乾活，全翹著二郎腿在村部待著歇涼，隻有俺家衛國瘸著一條腿還年年下地帶頭乾。”
“俺不讓他當這個大隊長你還不願意，當了呢？俺家落什麼好了？好處一點兒沒撈著，還天天一些雞毛蒜皮的破事找上門。為了檢查河堤，俺家衛國差點兒被河水淹死！要不是俺兒媳婦拚死拚活的把人找到，恐怕俺現在也沒兒子了。”
“俺家衛國年輕臉皮薄，不好意思上門給你送禮，隻能俺這個老婆子來試試。這次你不多給俺村幾袋化肥，小心俺不依你！除非以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誰也不認識誰！”
……
周母邊說邊擦眼淚，說到動情處都情難自抑，哭的泣不成聲。
埋怨周衛國當這個大隊長不省心，也抱怨郭書記沒良心，人家救人一命都湧泉相報，他連多給幾袋化肥都舍不得。
哭的郭書記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最後氣的拍胸脯保證，“大姐，南山大隊給二十袋行了吧？其他村都是八袋，總得也讓彆人有點兒好處，要不我這個書記也當不成了。”
“這行！咱一言為定昂，明天俺村就來拉化肥，你可彆反悔。”
瞬間，周母的臉色由陰轉晴，眼淚也不掉了，也不罵人了，反而喜笑顏開的立馬吃飯，邊吃邊誇公社食堂的夥食好，燒的菜好吃，米也蒸的香。
郭書記長舒口氣，總算把這活祖宗勸好了。
他真怕周母一言不合在他辦公室裡一哭二鬨三上吊，到那時他不想出名也會聲名遠揚。
他照顧的周母很全麵，飯後還切了點兒西瓜給她吃，等吃飽喝足後，才把她帶來的所有東西留下，放進自己的櫃子裡。
“大姐，要是你買的東西我也不收，我們不收群眾的一針一線，這衛國都知道。看在你忙活一大早的份兒上，我把這些吃食全留下，省的你再帶回去累人。”
郭書記拿著自行車鑰匙，要去送她回村，順道去南山大隊視察一次工作，看一眼周衛國真有她說的那樣敬業嗎？
“吃完俺再給你送，放心俺做的這些小菜很好吃，俺家大舅哥也喜歡，隔段時間俺兒媳婦總得給她哥哥寄一次，不信你嘗嘗。”
“你做飯我還不知道，不然也救不活我這條命！放心，吃完我一定跟你開口要。”
倆人頂著烈日趕在下午正農忙的時候往村裡騎，想趁下工前到達南山大隊。
哪知他們還沒進村，周衛國已經騎著自行車火急火燎的帶著林曼妮和一個孩子往鎮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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