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榆晚微微一愣,取出帕子給他擦臉,“沒事呀,姐姐給你擦點藥好嗎?”
說著,她就從自個兒身上掏東西。
出來之前蕭清序不放心她和袁璣獨處,什麼毒藥暗器藥粉都給她塞了。
尚榆晚翻出來一瓶消腫的藥膏,打開蓋子,用手指挖了一坨出來,細細塗抹。
姬素閒的藥膏很好使,不消片刻,男孩紅腫的臉就消了下去。
“還好嗎?”尚榆晚輕聲問。
“嗯嗯。”男孩點頭,也不哭了,“很涼快,謝謝,謝謝姐姐。”
“那就好,快回家吧,時候不早了。”
男孩搖頭,道:“我,我不敢。”
“爹會打我的。”
尚榆晚眉眼微微一軟,伸手輕輕抹掉男孩再次流下的淚水。“姐姐讓你早些回家,就是怕你爹再打你呀。”
她背對著袁璣,看不見他僵凝的目光。
袁璣僵硬到指尖都動彈不得,鼻尖泛酸,雙瞳微不可見的顫抖。
這番情景一如當年那般,有一個人提著蓮花燈,找到了蜷縮在角落裡的他。
這個人的背影和那一年的身影完美重疊,任由袁璣如何挑剔,都找不出絲毫的區彆。
“快早些回去,免得他擔心你。你此番偷跑出來,他定會生氣,回去主動認錯領罰,也少受些罪不是?”
尚榆晚天生就帶有一種令人信服的氣度,男孩眨巴兩下眼睛,點點頭。
“謝謝姐姐。”男孩站起來,再次和尚榆晚道謝。
“謝什麼謝,小事罷了。”尚榆晚把蓮花燈送給了他,這地方暗的很,省得這孩子等會兒摔到腿腳。
“以後可要好好做功課啊。”
“嗯嗯,知道了,姐姐。”
男孩又謝過了她的蓮花燈,邊走邊回頭。
袁璣站在尚榆晚身後,目光複雜。
期盼,心疼,悲痛,不敢置信。
不應該!不可能!
尚家滅門那一日,他親眼看著蕭清序抱著小晚的屍身慟哭,這個冒牌貨為什麼能說出和小晚那般相似,連溫柔的語氣都相差無幾的話?
蕭清序連他和小晚之間說過的話都查了個清清楚楚嗎?這更不可能,當時那間破廟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小晚不是輕易和他人傾訴心事的性子,就算是蕭清序也絕不會......
這樣一想,袁璣如遭重擊,腦中不斷盤旋著六歲破廟的那一夜,尚榆晚對他說過的話。
【謝什麼謝,小事而已。你還好嗎?身上的傷不少吧,你今天肯定沒抹藥。】
【你不是禁足嗎?百裡先生這是在護著你,那小毛頭不敢動我,卻不一定不敢暗著來害你。】
【上次是我衝動了,把我趕出來也沒事啊,我家裡也有好多書呢,我自學成才!我也很聰明的!】
【......這樣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揭開你傷疤的。】
【你不如和我交朋友?我爹很厲害的,和我做朋友對你來說是件好事。】
【嘿嘿,因為你聰明啊,學得比我好,還比我快。我想著跟你交個朋友,你以後要是發達了可彆忘了我啊。】
【我讓你早點回去認錯領罰是在幫你,你又不是不知道百裡蒲那老先生有多頑固!】
【袁璣......】
【袁璣......】
“姐姐!”
袁璣倏然回神。
他見男孩忽然停下腳步,喊道:“你和姐夫很般配!”
抬臂揮手告彆的尚榆晚愣了一下:“啊?”
姐夫?什麼姐夫?她哪來的丈夫?蕭清序來了?
尚榆晚轉頭看見袁璣晦暗不明的眼神,嚇了一跳,連忙和他解釋,怕這人心存芥蒂:“小孩子不懂事,袁大人莫怪......”
袁璣手中的匕首早就收了回去,摁下心中的滔天巨浪,一雙俊目笑盈盈的,“我不介意。”
“那就好,那就好。”尚榆晚乾巴巴的嗬嗬笑了兩聲。
她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