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
我站在安全屋的東側圍牆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右眼下方。那裡的皮膚已經變成了淡金色，像是被金屬染料浸染過。鏡子裡，我的右眼完全變成了暗紅色，瞳孔在強光下會收縮成一條細線——像貓，或者更接近爬行動物。
係統狀態依然顯示"不穩定"，但功能基本正常。唯一的變化是界麵色調從藍色變成了暗金色，操作時有微弱的延遲，仿佛在與某種力量爭奪控製權。
"秦夜。"
林清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穿著淡藍色病號服，赤腳踩在水泥地上，冰晶般的腳趾微微發紅。自從黑色晶體事件後，她的皮膚變得近乎透明，能看到下麵淡藍色的血管。
"你應該在床上休息。"我脫下外套披在她肩上。
"躺夠了。"她靠在我旁邊的牆垛上，眺望遠處的城市輪廓，"寒露說先知撤退到了北郊工業區，帶走了至少兩百名幸存者。"
我點點頭。無人機偵察顯示先知正在重組力量，而且速度驚人。更令人不安的是，那些被帶走的幸存者中，有一部分是自願跟隨的。
"他們在建什麼？"林清雪指向地平線上幾個突兀的高塔。那些金屬結構三天前還不存在，現在已經有十幾米高。
"信號塔，可能是用來控製更多喪屍生物的。"我眯起暗紅色的右眼，視野自動放大，"看頂端。"
林清雪順著我的指引看去，倒吸一口冷氣——每個塔頂都懸浮著一顆縮小版的黑色晶體，與我們摧毀的那個一模一樣！
"他怎麼能...原初之種不是被我們..."
"顯然先知有備份。"我冷笑，"或許那東西本來就能自我複製。"
林清雪的手指突然抓緊牆垛，冰晶從她指尖蔓延開來。通過生命鏈接，我感受到一陣劇烈的情緒波動——恐懼混合著某種...渴望？
"怎麼了？"
"它們...在唱歌。"她恍惚地說，"那些晶體...我能聽到..."
這個信息讓我警覺。自從黑色晶體事件後，林清雪偶爾會表現出對原初能量的異常敏感。寒露說這是三位一體共鳴的後遺症，但我懷疑原初在她體內留下了什麼。
"彆停。"我輕輕捂住她的耳朵，"那是原初的低語。"
林清雪搖搖頭，甩開我的手："不隻是低語...它們在召喚什麼...來自天空..."
她的話被一陣急促的警報聲打斷。安全屋的廣播係統響起霜的聲音：
"所有人員注意！實驗室有重大發現！請秦夜、林清雪立即前往！"
實驗室位於地下二層，經過三道生物識彆門。我們到達時，霜和唐小柔已經等在那裡，麵前的全息投影顯示著一個複雜的分子結構。
"我們破解了唐小柔血液中的抗體成分。"霜直接切入主題，調出一組對比數據，"它不僅能夠中和喪屍病毒，還能乾擾先知的納米機械蟲。"
投影切換到顯微鏡畫麵：金色粒子包裹著黑色納米機械蠍子，使其逐漸解體。效果比三天前更加明顯。
"進展這麼快？"我驚訝地問。
唐小柔推了推眼鏡，緊張地瞥了一眼角落裡的設備——那是一台血液離心機，裡麵裝著幾管鮮紅的血液："我...我們加大了抗體提取濃度..."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臂內側。我注意到那裡有新近的針孔痕跡，至少有十幾個。
"你抽了多少血？"我厲聲問道。
唐小柔像受驚的兔子般後退一步："足...足夠研究的量..."
霜歎了口氣："過去72小時她貢獻了1500毫升，遠超安全線。但我們有重大發現——她的抗體可以被複製！"
她興奮地調出一段視頻，顯示培養皿中的金色粒子正在增殖："隻要提供足夠的能量和特定蛋白質，抗體就能自我複製。理論上，我們可以生產足夠治療整個城市的劑量！"
這個突破性消息應該令人振奮，但林清雪的表情卻更加憂慮："代價是什麼？"
霜和唐小柔交換了一個眼神。最終唐小柔小聲回答："需...需要我的骨髓乾細胞作為原料。每天最多能提取20毫升，可以生產大約200劑疫苗。"
"這會把你的身體掏空。"我立刻反對，"沒有其他方法嗎？"
"暫時沒有。"霜搖頭，"先知使用的納米機械蟲會不斷進化，我們必須趕在他製造出抗藥性變種前建立免疫屏障。"
唐小柔挺直瘦弱的身體："我願意。如果我的血能救人..."
"不行。"我斬釘截鐵地拒絕，"先知有數萬追隨者，還有無數喪屍生物。你就算流乾每一滴血也救不了所有人。"
實驗室的門突然滑開，蘇媚走了進來。她看起來比三天前更加憔悴，晶體左臂失去了往日的光澤，走路時明顯跛腳。那晚她用身體擋下攻擊救了我，代價是右腿永久性神經損傷。
"我聽到好消息了。"她微笑著走向唐小柔，"你的抗體是上天賜予的禮物。"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蘇媚伸手想觸碰唐小柔的臉頰，女孩卻驚恐地躲開，撞翻了身後的托盤。金屬器械嘩啦落地，在尷尬的寂靜中格外刺耳。
"對不起...我..."唐小柔結結巴巴地道歉，眼睛卻一直盯著蘇媚的晶體手臂。
我理解她的恐懼。蘇媚曾經是先知組織的首席科學家，參與過無數非人道實驗。儘管她現在站在我們這邊，但對唐小柔這樣的前實驗體來說，那段記憶不會輕易抹去。
蘇媚的手僵在半空，慢慢收回："我理解。但請考慮我的提議——如果我們能解析抗體的基因序列，也許可以找到人工合成的方法，而不必依賴你的身體。"
"什麼提議？"我警覺地問。
蘇媚調出一份方案："完整的基因測序和細胞培養計劃。需要采集唐小柔的骨髓樣本、卵細胞和部分腦脊液。"
"腦脊液？!"林清雪驚呼，"那需要做腰椎穿刺！"
"痛苦但必要。"蘇媚冷靜地解釋，"抗體與神經係統有特殊關聯，我們需要全麵數據。"
我盯著方案細節，胃部一陣絞痛。這簡直就是把唐小柔當實驗品解剖！雖然措辭專業，但本質與先知的做法有什麼區彆？
"絕對不行。"我將方案摔在桌上，"我們不是先知，不會用活人做實驗。"
蘇媚的眼中閃過一絲惱怒："這不是實驗，是醫學研究！你知道這種抗體能救多少人嗎？"
"以毀掉一個人為代價？"
"一個人換千萬人，這數學很簡單！"蘇媚提高了音量，"在商業中我們稱之為必要成本！"
"她不是成本！"我怒吼，噬魂者感應到我的情緒，暗紅紋路在皮膚上浮現，"她是我們的同伴！"
蘇媚的晶體左臂也開始發光，我們劍拔弩張地對峙著。就在這時，唐小柔怯生生地插話：
"我...我願意提供樣本。"
所有人都轉向她。這個瘦小的護士站在那裡，雙手緊握成拳，指節發白，但眼神堅定。
"唐小柔..."林清雪擔憂地握住她的手。
"我見過喪屍病毒對人做了什麼。"唐小柔的聲音越來越穩，"如果我的血能阻止那種痛苦...請使用我。"
實驗室陷入沉默。蘇媚勝利般地看了我一眼，但我注意到她眼中也有不忍——也許那個曾經冷酷的女總裁確實變了。
"有限度地采集。"我最終妥協，"每天不超過10毫升骨髓，不做腦脊液抽取。同時尋找替代方案。"
蘇媚張嘴想反對，被霜打斷："足夠了。我們可以先培養這批抗體，重點保護醫療人員和前線戰士。"
計劃就這樣定下來。唐小柔立刻被帶到隔壁準備第一次采集。透過玻璃窗，我看到她躺在手術台上，護士正在消毒她的後背。她抓住林清雪的手，嘴唇顫抖卻堅持微笑。
"她會沒事的。"蘇媚突然說，聲音出奇地柔和，"我親自操作，保證安全。"
我沒有回應，隻是盯著采集過程。當穿刺針刺入唐小柔的脊椎時，她全身繃緊，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這種沉默的勇敢比尖叫更令人心痛。
"關於抗體來源，你有理論嗎？"我轉移話題，"普通人不會天然產生這種物質。"
蘇媚調出唐小柔的檔案："根據北極星記錄，她曾是第七區的早期實驗體，項目代號"晨星"。第一代冬之女王的基因片段被植入她體內，目的是創造對抗門扉能量的抗體。"
"所以他們早就知道門扉的危險？"
"雪鴞知道。"蘇媚苦笑，"先知扭曲了他的研究，將抗體項目轉向武器化發展。唐小柔是少數存活下來的實驗體之一，被洗去記憶後安置在平民醫院。"
這個真相令人作嘔。唐小柔以為自己是偶然獲得抗體，實際上整個生命都是被設計好的實驗。某種程度上，她和我一樣是原初遊戲的棋子。
采集結束後，唐小柔被送回病房休息。林清雪堅持陪護，我則和蘇媚前往臨時實驗室，監督抗體培養過程。
"你變了。"走在走廊上，我突然說。
蘇媚腳步微頓："差點死過一次會改變一個人。"
"不，是索菲亞。找到女兒讓你重新成為母親。"
她的晶體左臂發出不穩定的閃光，這是情緒波動的表現："她叫我"阿姨"...不記得我是她母親。先知的記憶清洗很徹底。"
"記憶可以重建。重要的是她還活著。"
蘇媚突然停下，抓住我的手臂："秦夜，關於索菲亞...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她..."
警報聲再次響徹全樓！霜的聲音從廣播傳來：
"緊急情況！檢測到大規模能量波動！所有人員進入戰鬥位置！"
我和蘇媚衝向指揮室。監控屏幕顯示北郊那些高塔上的黑色晶體正在同步閃爍，發射出某種脈衝波。天空中烏雲迅速聚集，形成一個巨大的旋渦——與喪屍鳥群來襲時一模一樣，但規模大了十倍！
"又一批鳥群？"我問。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霜搖頭："更糟。看這個。"
她調出衛星圖像——雲層旋渦覆蓋了整個城市，而且...在移動！不是隨機飄移，而是有目的地向安全屋方向推進！
"先知在控製天氣？"蘇媚難以置信地問。
"不隻是天氣。"霜放大圖像，"漩渦中心有東西...某種生物信號..."
就在這時，林清雪的聲音通過生命鏈接直接在我腦海中響起："秦夜！快來醫療區！唐小柔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