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對著白幽微微一笑，算是回答。
他很機警，沒有去接話。
在這種微妙的對峙中，任何一句話都可能成為打破平衡的石子，激起無法預測的漣漪。
白幽此舉，看似是在尋求認同，實則是在給他挖坑。
一旦他開口附和，便等同於站隊，瞬間就會將自己置於段坤那一方十多人的對立麵。
而段坤，這個披著大義皮囊的偽君子，屆時必定會將他視作眼中釘，肉中刺。
若真有變故發生，第一個要除掉的，恐怕就是他這個不識時務的“攪局者”。
林玄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既沒有得罪白幽，也沒有激怒段坤。
他選擇中立。
那笑容如春風拂麵，卻又帶著深秋的涼意，讓白幽那雙陰鷙的眸子微微眯起，其中的玩味之色更濃了。
有點意思。
另一邊，段坤見林玄沒有落入白幽的圈套，緊繃的臉色稍稍緩和，但看向林玄的目光依舊不善。
他隻冷哼一聲，終究沒有再多說什麼。
強迫是沒有用的。
白幽已經拋出了橄欖枝，他若是仗勢逼迫，隻會將林玄幾人，徹底推到對麵去。
那絕非他想要看到的結果。
一場由言語掀起的小小風波，就這樣在林玄不動聲色的應對下，悄然平息。
緊繃的氣氛並未消散，隻是從尖銳的對峙，重新變回了那種詭異的、一觸即發的平衡。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不約而同地彙聚向靈壇的中心。
中央那個不斷升騰著金色符文的深坑。
許音棠緊繃的心弦，終於在此刻悄然鬆懈了幾分。
她暗中舒了一口氣，隻覺得後背不知何時已經滲出了一層薄汗。
一道帶著後怕與慶幸的傳音，在林玄的識海中響起。
【林玄，真有你的。】
【剛才可真是冒險，你就不怕這三十多人聯手先把我們給滅了？】
林玄的目光鎖定著那深坑中的金色符文，神色淡然，仿佛剛才經曆生死考驗的並非自己。
他的回應在識海中響起。
【那是不可能的。】
【這些人雖然每一個的實力都不弱，但你可彆把他們都當成一個整體了。】
許音棠聞言，微微一怔。
她下意識地再次審視周圍的修士。
方才剛進入萬獸噬靈壇這廣場時，那三十多道強橫的神識如潮水般湧來，瞬間鎖定了他們，那股龐大的壓力確實讓她慌了神，本能地將對方視作了一個鐵板一塊的整體。
可如今在林玄的提醒下，她靜心觀察，才發現了其中的端倪。
那些人雖然都站在段坤和白幽的身後，但彼此之間涇渭分明，隱隱分成了數個大小不一的團體。
他們的站位，彼此間的眼神交流，都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戒備。
這根本不是兩個團結的陣營，而是一個由諸多不同門派、不同心思的修士，因為共同的利益而暫時拚湊起來的臨時聯盟。
脆弱得不堪一擊。
許音棠頓時明悟。
她不禁對林玄剛才那份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冷靜，生出了一絲由衷的佩服。
在那種所有人都劍拔弩張的時刻，他竟能如此清晰地洞察到人心的縫隙。
……
全場氣氛恢複死寂，唯有靈壇中央的深坑之下傳來陣陣的機括聲。
眾人都密切關注著。
此刻，林玄的表麵平靜如一潭深水，波瀾不驚。
他的內心，卻是一片暗流洶湧的繁忙景象。
識海之中，兩道截然不同的神念正在同時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