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說的這一番話,語氣極為誠懇,充滿了發自肺腑的敬佩。
這並非單純的演技,而是源於他對人性的深刻理解,以及對自己情緒的精準把控。
一個人在盛怒之下,或許會忽略言語中的漏洞,但當怒火稍歇,任何一絲虛假的成分都會被無限放大。
而他此刻的坦然與“欽佩”,恰恰是最好的麻醉劑。
對方縱然能察覺到他話語中的某些不合邏輯之處,也多半會因為他這誠懇的態度而放鬆警惕。
最多,也隻是覺得他考慮得不周密,心思淺薄罷了。
果然。
在那幾乎能將人凍結的審視下,宮裝女子先前那份顯而易見的不悅,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和、消散。
她的戒備並未完全放下,但那股刺骨的敵意卻已收斂入鞘。
不過她也沒有過多理會林玄,隻是從鼻腔裡發出一聲輕哼,淡漠地吐出四個字。
“老實待著。”
這句輕喝,聽不出多少怒意,更像是一種上位者對下位者的隨口提醒。
其中,似乎還夾雜著一絲因身份之彆而不得不保持的疏離感。
成了。
林玄心中微定,臉上卻依舊掛著那副恭敬中帶著討好的笑容,連連點頭。
“前輩放心,晚輩有自知之明。”
他順著對方的話,繼續放低姿態,極儘謙卑。
“彆說前輩不允許,就算前輩將破解之法擺在晚輩麵前,晚輩這點微末道行,也斷然沒有破解的可能。”
他現在靈力被封,禁製難解,連閉目安心調息都做不到。
與其枯坐著胡思亂想,不如主動出擊。
和這兩個負責押送他的人拉開話題,設法套取些有用的信息,才是眼下唯一的選擇。
而剛才那個小小的插曲,正好為他提供了一個絕佳的切入點。
他將目標鎖定在了這位看起來不善言辭的宮裝女子身上。
然而,在他再次開口恭維了幾句後,那宮裝女子卻隻是閉上了雙眸,再次進入了那種物我兩忘的靜坐狀態,完全沒有接話的意思。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幻覺。
林玄也不在意。
這種清冷孤高的性子,往往外冷內熱,防備心極強,卻也最吃軟磨硬泡。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晚輩請教前輩學問的謙卑口吻,再次開口。
“晚輩剛才的試探,讓前輩見笑了。隻是晚輩實在好奇,前輩這般神乎其神的禁製手法,不知師承何處?晚輩鬥膽,能否有幸知曉前輩的尊姓大名?”
飛舟之內,一片寂靜。
隻有飛舟穿梭於雲層間的輕微呼嘯。
宮裝女子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似乎將他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林玄見狀,心中暗歎一聲,正準備換個方式繼續嘗試。
一個清冷淡然,卻又悅耳動聽的嗓音,毫無征兆地響起。
“雲舒瑤。”
簡簡單單三個字,再無下文。
林玄心中一喜。
成了!
他廢了這麼多口舌,對方總算給了正麵回應。
這是一個極好的開始。
他立刻露出恍然大悟又與有榮焉的模樣,由衷讚歎道:“雲舒瑤……雲卷雲舒,瑤林瓊樹。前輩這名字,當真是高雅大氣,意境非凡!”
這一次,雲舒瑤終於有了些許反應。
她緩緩睜開眼,迎著林玄那毫不掩飾的欽佩,嘴角似乎牽動了一下,卻又很快恢複了原樣,最終隻是敷衍地點了點頭,沒有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