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霄當時像是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語無倫次跟徐僖元坦白了他的目的。
徐僖元沒有第一時間給他答複,而是表情凝重地先把他扶到不遠處的自家老宅裡,讓家庭醫生照顧他,然後說他會想辦法帶顧叔叔來跟他見上一麵。
顧秉鈞最後的確來了,但對他半個笑臉都沒有。
“我需要先跟你做個親子鑒定,至於彆的事,等鑒定結果出來再說。”
停留時間不超過一分鐘,對在醫院裡苦苦等著他的女人沒有問半個字,他就帶著幾根柏霄的頭發,匆匆離開了。
柏霄第一次親眼見到生父,但對方的態度已然讓他明了,他不喜歡他。
甚至很厭惡他的出現,讓他的人生有了汙點。
柏霄不知道那天是怎麼從徐僖元家離開的,隻知道他一瘸一拐趕回醫院,看見他母親強撐著最後一口氣激動地望向他身後。
然後,是巨大的失望。
眼裡的光,就那麼灰敗下去了。
“兒啊,你以後一定要做個讓他感到驕傲的兒子,不能被那個女人的兒子比下去……不然,你媽我在地下也不甘……不甘……”
話還沒說完,她就那麼圓瞪著雙眼,一口氣沒上來……走了。
那一刻,柏霄雙腿一軟,跪了下去。
望著死不瞑目的母親,隻覺得這個世界,太荒謬了。
他母親憑什麼認為她為顧秉鈞生了一個孩子,又為他做了那麼多汙糟事,那人就會心存感恩來看她,滿足她臨死前最後一個心願?
那人恐怕早就把她給忘了。
亦或者,那人眼裡從來就沒有看得起過她。
不然,不會在看見他的第一眼,眼裡就透著一股子厭惡。
可笑他母親臨死前,還想讓他給她爭口氣,讓那個男人記住她。
可笑。
太可笑了。
他的存在,就是一個活生生的笑話。
柏霄在那一刻,甚至想過,要不要跟他母親一起去了算了。
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難道一輩子被人當成汙點存在?
一輩子活得見不得光?
後來,是實在不放心,好心來醫院看看的徐僖元,從他手裡搶走了勒在脖子上的輸液管。
又跑上跑下,辦理了他媽的所有後事。
還陪著他,親自去安葬了他媽的骨灰。
再然後,把木呆呆的他,接到了徐家老宅先住著。
一周後,柏霄改名顧崇越,沒有跟顧秉鈞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反而以遠房親戚家孩子的身份留在了顧家老宅。
那時候的顧崇越,是陰鬱的,是自卑的,是自我否定的。
他融入不了顧家那個圈子,顧家人也排斥他,他像個異類。
從頭到尾,隻有一個徐僖元,願意來找他玩。
還開導他,說他沒有錯,錯的是不負責任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來的父母。
勸他要振作起來,不為任何人活,隻為自己活。
正好,兩人都不喜歡那個圈子。
他們倆反而成了最好的朋友。
隻是徐僖元過完寒假,又回西北陪他外公外婆去了。
他在信裡說,西北的風是烈的,水是苦的,但人心卻是熱的,人人都有崇高的信仰和追求,不在乎身外之物,身外知名,比帝都不知道乾淨多少倍。
還說如果他在帝都待得不開心,就去西北找他。
顧崇越暑假時,果真一個人踏上了西北之旅。
他其實有錢,他母親生前賺了不少錢,都留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