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莉婭再睜開眼,依舊是那片濃鬱到化不開的夜色,星星點點雪粒子灑在麵上,堆積了薄薄一層,但因著體溫的回升,很快又化成雪水洗去麵上的塵土與血漬,就好像淚流滿麵一般。
她眨巴眨巴了眼睛,抖掉了眼睫上的雪,胸腔中那顆被凍住的心臟重新開始跳動,隨之胸口忽的劇烈起伏,堵在其中的氣迫不及待地衝出,她大張著嘴呼出一口又一口白氣。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情景有些熟悉,之前她從塔內逃出來,好像也是雪夜。
即便她已經聽見了咚咚咚的心跳聲,但她還是抱著確認的心態撫上了胸口,確認自己的小身板裡那個活潑的小家夥在歡欣雀躍地蹦著時,她懸著的心才總算落下幾分。
她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時間,但身體很僵硬,看來的確是死了一段時間,加之這莫名其妙的雪,她整個身軀都是冰冷的,幾乎沒什麼知覺,隻能等待心臟帶動著血液循環,慢慢恢複體溫。
奇怪,德塔莫利都死了,為什麼他的魔法還依舊有效……?
赫莉婭望著紛紛揚揚落下的雪,有些許不解。
明明在德塔莫利死後,插在她心口的寒冰箭矢就化了,沒有魔力支撐的魔法會失效,這是魔法界最基本的原理,但為什麼這場雪卻遲遲不停,又是靠得什麼支撐著這異象繼續?
她也無心去想,等身體恢複知覺後,便立刻爬起身來,去查看德塔莫利的屍體。
不同於她僵硬的身體,德塔莫利依舊維持著生前的柔軟,除了身體冰冷如鐵及沒有知覺之外,其他幾乎如活人一樣沒什麼區彆。
她半抱著對方的身體,額頭相抵,閉上眼查探著德塔莫利的意識海,一片平靜,毫無波瀾。
但奇怪的是,德塔莫利的意識海並不像其他死人一樣坍塌堙滅,而隻是維持死一樣的平靜。
甚至,她還能夠通過對方的意識海窺探到他過往的記憶。
“雪地巫女一族的特性嗎……”赫莉婭想不通,隻能將一切的詭異歸結為對方來源於一個神秘的種族。
她背著德塔莫利的屍體,在雪地中深一腳淺一腳往未知的方向走去,在一片荒野之中那抹突兀的雪白留下獨屬於她的痕跡。
而在她離開後不到半個小時,赫裡斯那邊就派來了新的追擊者,尋著她的蹤跡而來。
可當他們抵達時,隻剩一片荒蕪的原野,就好像德塔莫利從未來過,那場生死搏鬥也未發生,那場祭奠的雪也從未落下。
阿芙拉依舊跟往日一樣早起準備早點,沉浸於做飯的樂趣之中,就好像一切如舊,赫莉婭昨夜沒有說過離彆的話,也沒有離開。
隻是今天她隻準備了兩人份。
卡斯珀一夜未眠,等到天光微亮也還沒等到赫莉婭,什麼也沒說,就離開了這棟困住他一月之久的房屋,幾乎是毫無阻攔地離去,自由竟來得如此輕鬆容易。
她一個人做好早飯,端上餐桌,孤獨地享受著這份看著美味但她卻食之無味的早餐,然後又安靜地收拾掉碗筷,默然地在空蕩的屋內晃悠——女仆們已經離去,看守的人也走了,如今就隻剩下她一個人。
一直等到日落,再日出,再日落,她執著地每天都做兩人份的飯菜,但依舊沒有等到赫莉婭的回來,就好像她真的被那該死的命運給帶走了。
可阿芙拉也是固執,也不知道為何,她就是相信赫莉婭不會這麼輕易就死了,相信她一定會回來。
但你要問她理由,她也答不上來,就是一種直覺,她的敏銳一直是她保命的武器,所以這一次她也相信她的直覺。
“隻有你一個人嗎,赫莉婭還沒回來?”
安塞爾忙裡偷閒打算來探望一下赫莉婭,但看見空空蕩蕩的屋子裡隻有一個阿芙拉,有些疑惑。
他幾乎不怎麼乾涉赫莉婭的自由,也不會打聽她的計劃,隻是在對方需要自己的時候提供幫助,就好像無論赫莉婭做什麼他都無條件支持一樣。
但這也導致他如今並不清楚赫莉婭在做什麼危險的事兒,更不知道那所謂的死亡預言。
阿芙拉並不清楚安塞爾與赫莉婭的關係,但偶爾看見兩人之間的相處方式,想來對方應該也是赫莉婭的紅顏知己之一。
出於好奇,她多嘴問了一句:“你跟她,是什麼關係?”
安塞爾隨便拖了張椅子來坐下,懶散地向椅背靠去,翹起二郎腿,隔著大半個客廳打量著阿芙拉,似乎在判斷對方的危險程度。
“你覺得我們是什麼關係?”他問。
“愛人?”阿芙拉歪著腦袋,猜測道。
因為她聽見過底下人喊赫莉婭叫夫人,喊安塞爾叫首領,而既然赫莉婭並沒有反駁這個稱呼,那大抵是默認了二人之間的關係。
安塞爾明顯很滿意她的回答,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一邊裝模作樣地捂嘴遮擋完全擋不住的笑容,一邊點頭道:“嗯,我們就是那樣的關係。”
“我們很恩愛,但你也看到了,我跟她都太忙了,而且礙於彼此間的身份,我們隻能這樣悄悄地來往,一年怕是也見不到幾麵。”說到這裡,他還故作歎息,麵上滿是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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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拉:……?
正當阿芙拉不知如何應對時,一道熟悉但疲憊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是個屁啦。”
“再亂說話,信不信我拔掉你的舌頭。”
下一秒,隻見獨棟小屋的木門被推開,赫莉婭那臟兮兮但依舊漂亮的臉蛋映入二人眼簾中。
她眉眼間滿是倦意,一身的衣服更是這破點那裂點,好幾處都沾染著大片血跡,整個人狼狽得不像話。
而且她身上還背著一個人,過長的手臂越過她的肩膀垂在她胸前,雪白的長發遮蓋了他的麵容,纖細的身軀加之白色連衣長裙更是雌雄莫辨,任誰也沒法兒第一眼就看出她背著一具男性屍體招搖過市。
“你回來了!”阿芙拉很激動地衝上前去,但站到赫莉婭跟前後又有些手足無措,最後便伸手去夠她背上的人,“我幫你扶著她吧。”
赫莉婭卻是帶著屍體往旁邊躲了去,婉拒了阿芙拉的好意,“不用了,我把他帶回屋去先,你們在客廳等等我。”
二人就這麼看著赫莉婭半背半拖著一具屍體進了屋,然後一陣乒鈴乓啷的聲響過後,她帶著有些尷尬的笑容走出來了。
“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
安塞爾朝赫莉婭伸出手來,她很自然地走過去,彎下腰任對方幫自己整理頭發還有擦臉,這怎麼看都像是老夫老妻。
“遇上點麻煩事,好半天才脫身,難免狼狽些。”赫莉婭順勢坐到了安塞爾坐的椅子的把手上,斜倚在他身上,“你呢,最近在忙什麼,都瞧不見人。”
安塞爾伸手環住赫莉婭的腰,免得她摔下去,聽赫莉婭關心她,他抬眸瞥了眼坐在對麵期期艾艾盯著赫莉婭瞧個沒完,一看就憋了一肚子話想說的阿芙拉,見赫莉婭並沒有介意對方在場,便講了一下自己的近況。
“傑拉爾德……?怎麼感覺有點耳熟?”赫莉婭摸了摸下巴,試圖捕捉與之相關的記憶,但可能是好幾天沒睡覺了,腦袋轉不過來,一時半會兒實在回憶不起。
安塞爾幫赫莉婭按手臂放鬆,聽到赫莉婭這話,有些意外道:“他可是徹頭徹尾的南大陸人,從出生到現在都沒踏出過南大陸,你怎麼會認識?”
“嘶——”赫莉婭琢磨了一下,自己完全沒見過但是卻聽過的名字……難不成的原作中的角色?
沿著這條線深挖下去,她立馬便想到了一個重要角色,一個與南大陸還有安塞爾關係緊密的角色。
她轉過身子,認真地看向安塞爾的眼睛,嚴肅道:“安塞爾,如果我說,我預料到了未來你會被這個家夥取代,你會信嗎?”
沒錯,這個傑拉爾德,是在原劇情中統一南大陸勢力,占據如今安塞爾位置,並成為斯戴莉魚塘中一員的家夥,還是戲份不少的男三號呢。
隻是這家夥到後麵被南大陸的起義勢力給掀翻了,也沒落得個好下場。
但安塞爾作為被人取而代之的炮灰,更是慘,奮鬥了半輩子的心血,全為旁人做了嫁衣。
這乍然想起,她都快忘記自己是生活在一個小說漫畫世界了。
“取代我?”安塞爾察覺到赫莉婭隱約間流露出的不安,牽過她的手輕柔地按著,不清楚是為了安慰她還是真自大地回道:“也要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我跟你說認真的呢,小心點這個家夥。”赫莉婭見他還有心思笑,覺得對方沒有放在心上,又叮囑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