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相信,八月的貝爾曼已經開始飄雪了,對於生活在此地的人們而言,沒有所謂四季之分,隻有漫長的冬日和轉瞬即逝的春日,這樣惡劣的嚴寒氣候已然是對生存的一種挑戰,赫莉婭不敢想象位於更北方的夏利帝國會是怎樣,想必隻會更冷,那裡的人們該如何生活呢?
下個月一號才是卡特思學院的開學日,她正好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好好適應一下這裡的環境,了解一下當地風土人情,順帶巡視一下弗蘭克侯爵的領地,看一下他究竟有沒有藏著什麼貓膩。
這段時間的遊玩都是由約裡夫擔任她的導遊,他是一個相當合格的紳士,體貼細心,溫柔有禮,不僅僅帶她熟悉了貝爾曼這座由冰雪構築而成的都城,還帶她見了不少朋友,這些都是他在卡特思學院的同學,大多是學院各個領域的天才——約裡夫這在替她搭建人脈。
除此以外,他們還去了貝爾曼最出名的地下集市——巴紮裡,這裡也是卡特思學院學生常來的去處,或是出售魔法道具,或是購置魔法材料,相比起地上正規的魔法商店,很多人更願意來巴紮裡選購,不隻是因為便宜,更因為這裡彙聚著來自大江南北的商品,稀奇古怪的什麼都有,隻要你有需要,巴紮裡的商人們都能給你弄來。
赫莉婭在羅尼悉的保護下閒適地穿梭在人來人往的窄小過道中,兩旁是各種商販小攤,吆喝砍價聲此起彼伏,來往的人時不時會停留在攤檔前挑選商品,把本就狹小的過道給堵得七七八八。
羅尼悉並不讚成赫莉婭來這裡,可赫莉婭卻難掩興奮,東看看西看看,有錢有閒的她抵不住商人們的誘惑,瘋狂地消費著,就連約裡夫都沒能逃過替她提東西的命運。
照理說像這樣人來人往的集市並不好管理,可這裡雖然嘈雜擁擠,卻能看出藏在暗處的秩序,商人們敢大膽地做著非法的買賣,顧客們也敢買賣些違禁的東西,是誰給他們的膽子與底氣呢?
肯定不會是弗蘭克侯爵,他若真是巴紮裡的主人,光是管理費每年都能賺的盆滿缽滿,但經赫莉婭這些日子的觀察,弗蘭克侯爵家的財力也不過與皇都一般伯爵的差不多,要麼是他真的沒賺這個錢,要麼是他把這大筆的財富投到了她所不知道的地方,她更傾向於前者。
“表兄,巴紮裡是誰的地盤呀?”赫莉婭看向一旁的約裡夫,問道。
“霍克·安東尼奧。”約裡夫立馬答道,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好像這件事是大家的共識,可赫莉婭卻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見赫莉婭流露出好奇的神色,約裡夫便簡單介紹了一下:“他是駐守邊境的大元帥,也是貝爾曼最大商行的主人,嚴格意義上來說,他才是北方邊境真正的領主。”
大元帥?這麼重要的人物,赫莉婭卻從未聽聞,不管是原主的記憶還是原作劇情中,都從未提到過這樣響當當的人物。臨行前契柯還為赫莉婭緊急補習了一下北方邊境的相關知識,但作為克洛德半張嘴的他也沒有提及這位霍克大元帥,這說明,是克洛德在有意隱瞞。
為什麼呢?
赫莉婭很快就把這問題拋到腦後了,她的注意力被一旁櫥窗裡的魔杖吸引了去,那根魔杖比赫莉婭還要高一個頭,粗得她一隻手都抓不住,最上頭做成了彎鉤的形狀,其中嵌有一顆連她都沒見過的璀璨寶石,即便在昏暗的地下集市裡也閃著光亮,不規則的表麵反射出不同色彩的光,讓赫莉婭看到它的第一眼腦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買它!
“貝萊依,這個魔法杖對你來說太大了,攜帶不方便,現在學院裡更流行那種小巧便攜的魔杖,對你來說也更合適。”約裡夫見赫莉婭愛不釋手,出於好心還是勸了兩句,“而且在戰鬥中這樣大的魔法杖很容易被敵人瞄準,你沒有力氣能保住它不被搶走,在戰場上失去了魔法杖的魔法使跟普通人沒什麼區彆。”
魔法使沒有魔法杖就無法施展魔法,不吟誦咒語就無法施展魔法,這是魔法界亙古以來不變的規矩,也像是人工智能的底層程序,違背了這個規定,就無法運行下去。
所以這些年魔法界的發展,也隻是在精簡咒語和精進魔法道具上,魔法杖由最開始粗製濫造、需要兩手合抱的大木棍,到現在精巧美觀、鑲嵌魔晶石、一手便能捏住的細枝。
但並非說這樣的改進毫無道理,相反,所有的精進都是基於魔法發展的需要,輕便的魔杖能夠讓人隨時隨地施展魔法,精簡的咒語能夠讓人短時間內施展多個魔法,這都迎合了時代的需求,無疑是進步的。
但赫莉婭卻還是喜歡那個魔法杖,它就像是一位在時間長河中留守至今的老人,它的存在從某種意義上也是魔法界不斷向前發展的見證,它擁有一種曆史所獨具的美感。就像她之前生活的時代裡,有些人就是喜歡老物件,她也是其中一位。
老板在給赫莉婭打包時,笑著道:“我接手這家店鋪時,還以為這隻魔法杖也會被我傳承給下一任店家,自我有記憶以來,它擺在那個櫥窗裡了,沒想到今日竟然賣出去了,有一種說不明白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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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魔法杖在這裡擺賣了多久?”赫莉婭好奇問。
“據我所知,它的曆史比巴紮裡還要久遠。”老板回道,“說是很久以前某位大魔法使的遺物,但是誰我就不清楚了,隻知道這隻魔法杖曾有個名字——希歐多爾。”
“希歐多爾……神明的贈禮……”約裡夫喃喃道,“倒是個好名字。”
因為這魔法杖實在過於笨重,加之它價值不菲,花了赫莉婭不少的錢,她便收了繼續逛下去的心思,打道回府,羅尼悉和約裡夫不約而同鬆了口氣,總算結束了這場酣暢淋漓的購物了……
等回到房間後,羅尼悉像是憋了一路一樣,迫不及待地跟赫莉婭道:“公主殿下,霍克大元帥是瑪德琳皇後的兄長,您的親舅舅。”
?!
我怎麼完全不知道?!
在赫莉婭震驚的視線下,羅尼悉又補充道:“霍克大元帥懷疑瑪德琳皇後是被克洛德陛下所害,這十幾年兩人一直交惡,霍克大元帥不認您這個外甥女,克洛德陛下也不認他這個大舅哥。”
“大家都知道克洛德陛下不喜霍克大元帥,提及便會大發雷霆,所以都不會也不敢主動提及,克洛德陛下不告訴您,應當也有自己的考量,底下人也不敢妄議。”
“那你為什麼告訴我?你不怕父親知道後殺了你。”赫莉婭沒想到自己還有這麼複雜的身世,一時間有些消化不了,可轉念一想,又覺得羅尼悉在這個時候告訴自己這件事很奇怪,不由得心生懷疑。
“正如約裡夫小侯爵所說,霍克才是北方邊境真正的領主,公主殿下您在卡特思學院學習,必不可免會碰上對方,我怕您會被無緣無故刁難。”羅尼悉解釋說,說完他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再者說我一直都清楚克洛德陛下不喜我,陛下想殺我,何須找什麼理由?”
“而且,我是公主殿下您的人,誓死護衛您的安危。”他單膝跪下,堅定地看向赫莉婭。
如果說傭兵這份職業是他為了生存不得已的選擇,那赫莉婭就是他新人生的引路人,沒有赫莉婭,他永遠都隻會是被人瞧不起的隻會打打殺殺的流氓兵,是個在刀尖上舔血、哪怕有一日死了都無人替他收屍、隻能任由他獵殺了半輩子的魔獸分食的人。
或許對赫莉婭而言,她隻是出於利益考量選擇了他,但他是個重情義的人,知遇之恩,不能不報,更彆說赫莉婭一直信任重用他,他能做的,就是向赫莉婭獻上他所有的忠誠。
“這麼一看,我的眼光一直都很好呢,不管是物,還是人。”赫莉婭倏然一笑,伸出手要扶起羅尼悉,當然羅尼悉不敢真讓她扶,借勢自己站了起來。
赫莉婭抬著頭盯著羅尼悉看了許久,忽的問道:“你忠誠的對象,是我,還是赫莉婭公主殿下?”她的語氣很認真,儼然與之前帶著調侃意味的那句自己眼光好不一樣。
正常人可能會想,你不就是赫莉婭公主殿下嗎,二者有什麼區彆?可羅尼悉聽出她的話外之意,彎腰俯身,好讓赫莉婭能夠垂眸看他,正色道:“當然是忠於您。”
不是忠於公主這個身份,而是忠於她這個人。
赫莉婭對羅尼悉察言觀色的本事很滿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像是警告又像是希冀一樣道:“好,希望你永遠都是我最忠實的騎士。”
就像她在剛穿越來時對休特利說的那番話一樣,騎士作為她手裡的劍,如若連她的心思都猜不透,那和狗有什麼區彆呢?狗還沒有人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還更好養活呢!她必須保證自己放在身邊用來保護自己的劍,不會在有一天指向自己。
而羅尼悉現在在赫莉婭心裡算是合格的:他足夠聽話,赫莉婭讓他做什麼他便做什麼,本分之內的事情也做得很好,無需赫莉婭擔心;也足夠聰明,分得清形勢,掂得清狀況,能猜到她的心思,具有一定主觀能動性;還具有一定成長性,適應力很強,是一把越磨越鋒利的劍。
啊,真是撿到寶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