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莉婭跟著匕首男離開了暗無天日的地牢,朝著與來時方向不同的另一邊走去,這邊似乎是尖叫與哀嚎聲的來源,隨著他們靠近,她幾乎都能通過聲音身臨其境地感受到對方的痛苦。
二人被人攔在了門口,守衛輕蔑地瞥了二人一眼,冷冷道:“小姐正在用刑,任何人不得入內。”
小姐?赫莉婭皺了皺眉,她以為折磨這些被拐來的女孩的人會是個可怖的男人,沒想到竟然是個女人?
她不理解,難道這個女人沒有一絲同理心嗎?為什麼要以折磨人為樂趣?
匕首男帶著赫莉婭去了一旁的會客室等著,他見赫莉婭表情難看,以為她是等得不耐煩了,出聲解釋道:“我們得等一等了,小姐脾氣不好,這回也不知道是誰惹惱了她,估計短時間結束不了。”
“小姐?是你們的老板嗎?”赫莉婭問道。
匕首哥思索片刻,覺得這似乎也不算什麼機密,便告訴了赫莉婭:“不是,小姐是我們頭兒的女兒,但是由小姐負責這部分的生意。”
負責這部分的生意?是指從拐到賣這一流程都是由她管理嗎?
赫莉婭感覺自己有些喘不上來氣,她為了這些素未謀麵的女孩兒們甘願冒著性命風險潛入營救,因為她們是同樣的人,她們都是女人,因為心中對正義公平的追求,對這荒誕世界的抗議,所以赫莉婭要救她們。
可她不理解,本來這個時代的女性就已經生活在不公平的世界裡,被這個世界的荒謬規則捆上了手腳,不得反抗,她們已經深陷低穀了,可為什麼還要自相殘殺?
憤怒,是無邊的憤怒。
她忽然想起菲修米婭之前問過她的一個問題:為什麼要救這些毫不相乾的人。
菲修米婭一直苦苦追查下去,是為了她的妹妹,她相依為命的家人,可赫莉婭與這些女人明明毫無瓜葛,甚至可以說是雲泥之彆,她壓根無法得到任何好處,可她還是去做了,甚至付出成倍成倍的努力,不惜以身犯險,也要去做,菲修米婭對此無法理解。
赫莉婭是這樣回答她的:黑夜漫長,總要有那麼一點光亮,給人們以希望。
赫莉婭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穿來這個世界,可既然她來了,既然這個世界想儘辦法要把她同化,以證明自己的偉力,她就注定會成為逆流而上的那個傻子。
或許這個世界的主宰者會洋洋得意地認為:你看,就算你擁有再先進的思想理念,最後不還是得屈服於現實?被這個你認為荒誕的世界所同化?
可正是因為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她曾在富強和諧的文明中成長,身上集結著人類漫長曆史所凝結出的智慧結晶,她雖不夠勇敢,但絕不怯弱;她雖不夠善良,但絕不無情。所以她絕對不會就此認命,就此向所謂的命運低頭,向這不公平的世界投降。
魯迅先生有一句話說得好,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既然沒有人開辟這反抗的路,那她就來當這第一人,她相信,隻要她邁出了一步,身後也一定會有人跟上她的腳步,而後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這個隊伍,最後走出一條屬於我們的路。
她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她注定是孤獨的,所以就算走上一條從沒有人走過的路,她也不會後悔。隻要想到自己能作為一縷微光,一星火苗,為彆人帶去光亮,帶來溫暖,她就不覺得自己孤單。
聽著那一聲聲慘叫,赫莉婭覺得自己坐在這裡什麼也不能做,也算得上是一種折磨了。為了防止自己克製不住心中怒火,她逼迫自己閉上眼睛,儘量忽視那一聲聲哀嚎。
她回想著剛穿來那段日子,她甚至都覺得有些過於美好了,至少吃穿不愁,還有書能讀。再想想看這些被抓來的可憐女孩兒,她們隻能作為商品,被明碼標價賣給旁人,在這裡已經經曆過地獄了,可被賣出去後,誰又能知道那會不會是另外一個地獄呢?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這些苦難的製造者,也沒必要把世間的苦難歸結於自己,可她還是忍不住把事情歸咎在自己身上,會為自己過得好而感到羞愧不安,她控製不住自己去那樣想。
好在這場折磨沒有持續太久,伴隨腳步聲而來的,是難聞的血腥味,對方似乎連衣服都不打算換,就翹著個腿坐赫莉婭對麵了。
“你要買0143?”女人接過仆人遞來的帕子,擦了擦被濺上血的手還有臉,從頭到尾都沒有正眼瞧過赫莉婭,甚至瑞貝兒在她那都不配擁有名字,隻有一個冷冰冰的編號。
“是的,小姐,這位先生有位已故的亡妻,0143與他的亡妻很是相像,所以想買下對方。”匕首哥插話道,他這是在暗示他家小姐可以狠狠宰赫莉婭一波。
女人這才看向赫莉婭,她眸中閃過一絲驚豔,應該是沒想到赫莉婭還是個英俊的帥哥,而且這樣的帥哥竟然還是個蠢貨癡情種。
“你能給多少?”女人舒舒服服地往後靠去,一旁的女仆自覺地上前替她捏肩膀放鬆,赫莉婭瞧見後不由心想:不愧是土皇帝的女兒土公主,比她這個正牌公主還要會享受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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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價多少,我做小本生意的,身上沒太多積蓄,你們要價高,我找人借借還能湊點,太高我可就要不起了。”赫莉婭道。她的言下之意是,你們要是漫天要價,我給不起,就不買了!我不是非要瑞貝兒不可!
匕首哥上前一步要說什麼,但土公主抬了抬手,讓他滾下去,她則是饒有興趣地看著赫莉婭,比了個二給她看。
“二十萬?”赫莉婭問。
見對方搖頭,赫莉婭眉頭忽的緊皺,蹭地一下站起身,不可置信喝道:“兩百萬?!”
“這已經算是便宜了,最貴的我們賣了足足七百萬呢!”土公主似乎為此感到很驕傲,她倒也不是瞧不起赫莉婭,隻是她看所有人都是那種眾生皆低我一等的眼神。
“而且我們這的女孩兒都是乾淨的,經過訓練的,保證能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你隻用付一次錢,就能把人帶走了,等於是買了她的一輩子啊!”
赫莉婭強壓住心中怒火,勉強扯出一抹笑來:“可我看她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我回去還得搭上醫藥費呢,得養多久才能養好?”
女人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似乎是才意識到還有這件事,她思忖片刻,不情不願道:“那一百八十萬,怎麼樣?”
“我剛剛去看了那貨,性子很倔,看起來還需要再調教調教,再少點。”赫莉婭繼續砍價道,雖然最後這錢肯定落不著對方兜裡,但她就是不樂意掏錢,尤其是給壞人付錢。
女人不滿地皺了皺眉,瞥了眼一旁很儘力減少自己存在感的匕首男,似乎是對他讓客戶跟商品待太久這件事感到不爽,她砸吧砸吧嘴,像是大方一樣地揮了揮手,“一百六十八萬,不能再少了。”
赫莉婭這才坐下,擰著眉左思右想,在計算著這筆生意劃不劃算,她扮演的角色到底是個商人,商人牟利,精明是他們披在身上的皮,若是那麼爽快答應了,反而有貓膩。她一會兒揪頭發,一會兒扯袖子,把糾結猶豫四個字寫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