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莉婭很忙,忙到可以說是成日見不到人影,屋子裡大多數時間都隻有阿芙拉跟卡斯珀兩人。
阿芙拉沉迷於精進廚藝,赫莉婭不在的時候,就由卡斯珀來當她的小白鼠食客。
有時候看著阿芙拉在廚房忙前忙後卻樂不知疲的身影,卡斯珀真的有些無法理解,不明白她怎麼可以把束縛住她的囚籠當作家一樣住在裡頭,不僅不想著逃,反而還美美享受起了生活。
這讓他偶爾會冒出留在這裡也很好的念頭,不需要操心任何事,就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裡,儘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去享受最平凡的幸福。
即便這幸福是要付出失去自由的代價,但,這個世界上有比自由更重要的東西,不是嗎?
至少對於阿芙拉而言,這份幸福是要比所謂的自由更有分量的,所以她才能安然地住在這裡,琢磨自己的愛好,自欺欺人地過著貌似平凡安寧的生活。
可赫莉婭不可能一輩子關著他們,他們也遲早有一天要重返自己的人生軌跡,他是塔納莎家族的少家主,以後肯定是要繼承家族的,而阿芙拉也肯定是要作為圖拉法家族的小姐,嫁給未來的家主或者與其他家族聯姻。
他們的人生早就注定好了,不會因為中間這點小小的意外與變故而改變。
而現在,卡斯帕就是希望自己能早日離開,重返自己人生的正軌。
即便赫莉婭多次強調不準他離開,但他也不是什麼聽話的家夥,這些天一直在琢磨著出逃計劃。
但也隻是停留在想這一步,赫莉婭為了防止他逃跑,真的是做足了防備,光是他屋裡那隻龍崽就不好解決。
是的,因為換了對神瞳,他能直視沃特西塞的真身。
但正是因為看得見,他才更加害怕了。
之前他看不見,隻能通過聲音以及觸感來判斷,他一直以為是彆的什麼小動物或者魔獸啥的——因為的確有很多有錢人有養魔獸的愛好,他家裡也不例外。
他兒時就有人送給過他一隻特彆漂亮的雪夜鶯,不僅長得漂亮,還有一副好嗓子,叫聲悅耳,最重要的是,它完全沒有攻擊性,非常安全,養在家裡偶爾逗弄一下,還是能得幾分趣的。
雪夜鶯也是當時很多有錢人都喜歡圈養的一種魔獸。
這可憐的小東西,唯一的保命手段就是那對翅膀,可以飛得很快,人們往往聽見它們悅耳鳴叫聲時,就隻能看見飛掠而過的模糊殘影。
但世界上沒有不著陸的鳥,而這就給了捕獵它的人機會,他們會將雪夜鶯最外邊的翼骨給敲碎,這樣在外觀上不會有什麼影響,而且被敲碎的雪夜鶯也再難飛得快了。
卡斯珀得到的那隻也是,隻不過這隻雪夜鶯更慘,因為它自被送來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籠子,隻被允許關在籠子裡等著飼養它的人偶爾來逗弄欣賞,它與牆上的掛畫和插滿花的花瓶其實也沒什麼區彆。
隻是有一段時間他太忙了,等到他想起來自己還養了這麼一個小玩意兒時,卻被人告知那雪夜鶯死掉了。
而且還是自己尋死的。
負責照顧它的人說,那雪夜鶯突然從某一天開始就不再進食了,隻是自顧自地在鳴叫,唱著不知名的曲調,即便叫到最後聲音都沙啞了,可它也依舊在叫著,沒有停歇過片刻。
於是就這麼把自己餓死了,吟唱至死亡的最後一刻。
在它死之前,可以說那一棟房子裡的人都聽見了它死亡的悲泣,如此尖銳,如此刺耳,如此嚇人,讓人懷疑這真的是一隻鳥可以發出來的叫聲嗎。
但當時卡斯珀並沒有在意,隻當是這傻鳥腦子抽了才會自己尋死,沒過多久就把這件事完全拋之腦後了。
隻是,他在這棟屋子裡睡著的第一晚,他就夢見了那隻雪夜鶯,雖然他壓根就沒聽見過它死亡的哀鳴,可在夢裡,他卻通過那天飼養者的描繪而想象了出來。
明明他都不記得那雪夜鶯到底長什麼樣了,夢裡也是模糊的一團色塊,可那叫聲卻是一聲比一聲清晰,跟針紮一樣地鑽入他的耳朵,宛若將死之人的聲聲哀泣。
真的很刺耳,也讓人感到震撼。
而那一刻,他忽然就體會到了那隻雪夜鶯的感受,如今,他之於赫莉婭,不就正如此前那隻雪夜鶯之於他嗎?
一個留在身邊偶爾能派上用場的家夥而已,一個被囚禁著隻為了等待主人利用其價值的工具而已。
雪夜鶯在自由與生命中選擇了自由,它寧可死都不要做一輩子的奴隸,它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將它心中的痛苦喊了出來。
但無人理解它,更不會去理解它,所以它悲慘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若要問起它的存在,可能也隻有那麼零星幾個人記得,記得它是一隻很聒噪很愚蠢的死鳥而已。
僅此而已。
那我呢?我最後也會落得跟那隻雪夜鶯一樣的下場嗎?卡斯珀不由自主地想,也不得不做這樣的思考。
但很快他就想通了,他不是雪夜鶯,他擁有那隻雪夜鶯所沒有的力量,他可以打破這個囚籠逃離,他也不是徒有其表的弱者,更不是毫無存在感的角色,他不會這樣籍籍無名地死去,他的未來絕對是其他人一輩子、幾輩子也無法企及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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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就是這個樣子的。
他是誰啊,他是塔納莎家族的少家主,是魔法界出了名的天才魔法使,更是神明的寵兒,連神明都要注意到的存在!
他不可能,也絕對不能,像那隻雪夜鶯一樣死去。
他儘可能地擴大自己的行動範圍,找尋著任何他可以利用的東西,但他的確是小瞧赫莉婭,那隻小龍崽子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著他。
而他更不能理解的是,赫莉婭究竟從哪裡搞來這麼一隻龍崽的,畢竟即便尊貴如他,也不可能把龍當作寵物一樣來養。
龍族作為上古三族之一,不同於精靈族的入世以及巨人族的被迫入世,它們是唯一一個,幾乎完全不與世俗有來往的種族,就是在自己地盤過著自己的小日子,不打擾彆人,也不允許彆人來打擾。
而近百年來龍族唯一一次現世,就是一年前魔獸暴動浩浩蕩蕩進軍人族的地盤時,薩德森林那邊出現了一隻炎龍,但很快就被赫莉婭就地斬殺了。
赫莉婭作為斬龍之人,為什麼身邊還養著一隻龍崽?難道說其實她壓根就沒殺掉那隻龍,這隻幼崽就是那隻炎龍?還是說這幼崽是那炎龍的孩子?
可是,炎龍通體火紅,怎麼可能生的出來黑龍崽子?
當然,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龍崽會是戰爭之神的實體。
他也嘗試過偷摸著逃跑,但每一次都會被那龍崽子逮住,沃特西塞倒是什麼沒做,就隻是靜靜站在不遠處用那雙豎瞳盯著他看。
明明就體型而言,那龍崽子才該是弱勢的一方,但不知為何,被這家夥這樣盯著時,他卻一動也不敢動,那種出於生存的本能恐懼迫使他停止了他的逃跑行為。
仿佛隻要再往前動一下,他就會立馬暴斃升天,一秒都不帶猶豫的。
而尤若斯則是一得空就在赫莉婭耳邊吹枕頭風,說卡斯珀老是想逃跑,勸赫莉婭儘早解決掉這個不穩定因素。
伊恩希爾甚至提議將卡斯珀轉到祂的領域裡關著,那樣更安全。
但赫莉婭隻是讓祂們彆插手,至於卡斯珀如何,隨便他。
反正逃不出她手掌心就是了。
被綁架後第十八天,是個萬裡無雲的好天氣,讓人身心愉悅,給人一種不管做什麼都會成功的感覺。
而這會兒,阿芙拉去花園散步賞花了——赫莉婭特彆允許的,因為她很乖很聽話,另外兩個女仆則寸步不離地跟在阿芙拉身邊,既是陪伴也是監視,整棟屋子如今就隻剩下他一人。
至於沃特西塞,據卡斯珀觀察,祂已經有幾天沒回來了,不知道乾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