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爾羅伊之所以能夠確定赫莉婭的位置,還多虧了她在幻境中被觸發的精靈祝福。
精靈祝福是一項比赫莉婭想象中還要全麵的魔法,除了能在危機時刻保住她一命,享受來自精靈族全族的庇護,予以她祝福的那一位精靈還能夠時刻掌握她的位置,無視距離進行短時的投影交流。
但因為幻境的特殊性,一個不知是過往真實曆史的投影還是說純粹的平行世界,虛構世界,埃爾羅伊隻能模模糊糊感知到她此刻正與埃裡克在一處。
找不到赫莉婭,那埃裡克還不好找?
而且,當時他排查赫莉婭那凶案現場的房間時,凶手的蹤跡明顯指向了坦桑宮。
不管這凶手是有意挑撥兄妹倆的關係還是為了彆的什麼,可以肯定的是,這幫人既然敢對赫莉婭下手,沒理由放過埃裡克。
沃特西塞盯著埃爾羅伊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確認對方沒有撒謊,更沒有撒謊的必要後,冷聲丟下一句:“帶路。”
“誒誒誒!我就不去了!這琥珀宮還燒著呢,我不能放著不管啊!”
格萊米雖然多少知道點赫莉婭的身世背景,但此刻他的確是不希望卷入這紛爭中,尤其是要麵對一位陰晴不定的神明,那可真是折了他的壽了!
沃特西塞瞥了他一眼,確認這家夥也曾與赫莉婭同行,是可以信任的人後,抬起手打了個響指。
隻見方圓數十裡燃燒的火焰頃刻間坍縮化為一粒粒火星子,懸在半空中,下一瞬,猶如螢火朝祂所在的位置蜂擁而至,並在指尖凝聚成一團碩大的岩漿球。
待在其附近的三人霎時間便感受到了那躁動的熱意,蒸得整個人都發燙。
隨著祂一個翻手的動作,那岩漿球便歸於虛無,消失不見。
不知是為祂所吞噬,還是回歸了自然。
這……
不愧是執掌戰爭權柄的神明,既能隨手播撒下戰爭的火苗,也能夠輕易收回紛爭的野火。
火元素猶如祂手掌心的玩物一般,想調去哪就調去哪,想讓它消失便能立刻消失,跟小狗一樣聽話。
見此,格萊米麵色複雜地看向了埃爾羅伊,得到對方“跟上”的眼神示意後,隻覺得頭頂一下子多了塊大石頭,壓得他要喘不上氣來。
可即便內心翻江倒海,麵上也不敢表現出更多來。
忤逆神明的意願,他是有幾條命可以造作?
伊德裡亞眼珠子軲轆轉了一圈,斟酌片刻,確認跟在這裝著神明的赫莉婭軀殼身旁更安全後,也屁顛顛地跟了上去。
埃爾羅伊和格萊米並沒有對出現兩個赫莉婭這件事表示出更多的好奇,要麼是不敢問也不想問,主打一個知道的越多越危險的念頭逃避。
要麼就是知道點內情,所以才不大驚小怪。
很顯然,這兩人都屬於後者。
知而不知,才是生存之道。
……
“那我們現在,是要等待救援,還是主動突破,尋找出口?”
達成和解的兄妹二人遊蕩在戰後廢墟般的皇宮中,找尋著回家的路。
如今曆史事件已然結束,按照赫莉婭的猜想,他們怎麼著也該回去了,不管是以怎樣的方式。
隨機刷一道門也好,直接一個陷落掉回去也罷,反正肯定是有回去的路才對。
可他們還在這裡,就算喊一百遍“媽咪媽咪哄”“芝麻開門”也沒無濟於事。
於是赫莉婭決定,從哪的來的就回哪裡去,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
她帶上明顯是病號的安可琳,來到了未來將平地而起一座輝煌華麗宮殿的廢墟處——那是她琥珀宮所在的位置。
赫莉婭將手裡的安可琳丟到地上,沒好氣道:“說吧,出口怎麼打開。”
如今安可琳作為獸人族的軍師,如今皇室的俘虜,暫時被扣押在皇宮中,待幾日後將跟隨剩下的獸人前往他們未來世世代代居住的地方。
比起利伯塔斯,赫莉婭實在是喜歡不起來這個目中無人高高在上的精靈族。
難道精靈族都是這個德性嗎?
不對吧,埃爾羅伊雖然脾氣暴躁了點,但對她還是很好的。
不是那種蔑視人的高傲,而是老媽子般的過度操心。
赫莉婭主打一個,彆人對她什麼卵態度,她就同樣回敬。
“就算你把我打死,我也隻有一個答案。”安可琳狼狽地撐起身子,將過長的頭發撩到腦袋後,幽怨地瞪著赫莉婭,“不!知!道!”
赫莉婭被她這死態度氣得又想給她邦邦兩拳,但被埃裡克攔住了。
他有些無奈地看著自家氣鼓鼓的妹妹,輕拍了她兩下背,安撫道:“好了好了,彆氣著自己。”
他看向那片廢墟,愁意不由得漫上眉眼,“也不知道現在外麵情況如何了……”
這下又換赫莉婭安慰他了,“放心吧哥,父親的手段與實力,你想必比我更清楚。”
她並不覺得這幫不成氣候的家夥能傷到克洛德。
克洛德是誰啊!
是她剛穿過來就怕成狗屎的對象!是在血海中登基的冷血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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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她現在去跟克洛德打一架,她也是不敢的。
不僅僅是因為血脈壓製,更多還是因為,多年上位者所沉澱下來的王霸之氣,可不是她這種混了三年的小卡拉米能比得上的。
但她著急回去,的確有擔心克洛德的原因在,不過更多還是,擔心這內亂又引起外亂,然後一亂不可收拾。
她既然選擇留在了這個世界,自然是希望能夠好好活到壽終正寢的年紀的,可不想還沒玩夠就跟著這個世界一起陪葬了。
之前與唐耀星,還有那位始終不肯透露自己姓名身份的神明之間的對話,的確讓赫莉婭反思了很多。
她在想,她究竟為誰而活,為什麼而活?
這種問題早在她心裡有了答案,隻是太過於模糊,朦朦朧朧,以至於她總是抓不住,將其與旁的什麼混淆了。
現在她可以很堅定地告訴彆人,告訴自己——
她為自己而活,她為自由而活。
而她自由快樂活著的一個重要前提,就是這個世界,她所處的環境,足夠安穩。
在這一點上,她與一直在背後推著她往前走的神明們達成了一致。
她,祂們,要用儘一切辦法,保衛住這個搖搖欲墜的世界。
安可琳奈何不了赫莉婭,赫莉婭身上有精靈祝福,她是一點打不了,打不動。
但赫莉婭又可以打她,她連還手都成了錯,她氣都要氣死了。
早知道來的人是這樣的脾氣,那她半句話都不願意多說的。
“你之前沒有回答,我還想再問一次。”赫莉婭瞥了眼顫巍巍站著猶如風中小白花一樣的安可琳,問道:“你一個精靈,為什麼要去幫獸人族起義謀反?”
安可琳捂著自己的傷口,沒好氣地回瞪了一眼,但又迫於赫莉婭懸在她頭頂上的拳頭,不情不願地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而這,是我的選擇。”
“決定我走上這條路的原因有很多,我的出身,我的成長環境,我的閱曆,我所親眼目睹過的一切,最終我萌發出了一個念頭——我想幫他們。”
她像是猜到對方會冷嘲熱諷什麼,自己提前冷笑一聲,自嘲道:“你就當是高高在上的精靈族發了善心,可憐這群被奴役被壓迫被虐待的獸人得了。”
“那你與利伯塔斯,是如何認識的?”赫莉婭又問。
比起安可琳,赫莉婭更欣賞,也更敬佩那位從容赴死的獸人族領袖,利伯塔斯。
安可琳沉默了。
她低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赫莉婭能明顯感覺得到從她身上外泄的悲傷的氣息。
她在為利伯塔斯的逝去感到悲哀。
“她……她是個隻有武力的……理想主義者……”
“而我,被她的理想所吸引,被她的信念所打動,所以,我決定陪她一同前行,想要見證她實現自己的偉業。”
“但她失敗了。”
“我是個徹頭徹尾的現實派,與利伯塔斯初見那會兒彼此是互看互不順眼,甚至說一開始加入她的隊伍,隻是為了看她的理想破滅,看她被現實打壓得低下頭來,以證明我才是對的。”
埃裡克忍不住插話道:“那現在呢?”
“現在?”安可琳重複了一遍問題,而後便沉默了,像是自己也沒有想清楚答案一樣,又或者是不知該如何開口去描述此刻內心複雜的感受。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跟兩個陌生人,還是對她拳腳相向的陌生人袒露自己的心聲。
但她就是想說,想把心底裡這些壓抑許久的聲音放出來。
她不知道該跟誰說,她最想傾訴的對象已經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再無法聽到她的心裡話。
她隻能借此機會,抓住這個時機,宣泄情緒一般地道出自己深藏於心的想法,表達那真摯熱烈到好似不屬於他的那些交織成團無法辨析的情感。
她繼續道:“毫無疑問,我的觀點是對的,理想終歸要屈服於現實。”
“可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希望我是錯的。”
“我也曾被她理想的光輝照耀過,那份承載著希望的溫暖也曾融化了我固執的心,所以我不願她就此消散。”
赫莉婭盯著安可琳那張臉,心想這家夥也還算有點良心,這會兒倒是人模人樣的了,沒之前那麼欠了。
“既然有了這個覺悟,那便繼承她的遺誌,接過她的理想,繼續往前走吧。”她道,“不要停滯不前,一潭死水永遠隻能等待被裹挾著流淌。”
安可琳瞥向赫莉婭,似乎也在意外對方那刻薄的嘴竟然還能吐出這樣有哲理的安慰的話,有些不爽的同時,又不得不承認她的話的確有說到她心坎裡去。
她彆扭地彆過臉去,“不用你說,我也會這麼做的。”
赫莉婭:?
原來不是目中無人裝比掛的,而是傲嬌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