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異變過程中,歐西諾托始終處於昏迷狀態,但麵部肌肉卻不時抽搐,顯露出極度的痛苦。
魔法陣的光芒越來越盛,最終化作一道血色光柱衝天而起,將夜空都染成了不祥的暗紅色。
“成了?”赫莉婭眯起眼睛,不確定道。
魔法陣中央的歐西諾托已經完全被刺目的光芒和彌漫的血霧遮蔽,她下意識想要靠近,卻被沃特西塞一把拉住。
即便隻是記憶中的場景,神明的威壓依然不容小覷。
那片翻騰的血霧,正是那些虔誠的信徒們在神威降臨瞬間,肉身崩解所化。
他們甚至來不及歡呼慶賀主的降臨,就在頃刻間化作了血霧。
“不是,怎麼就這麼成了?”赫莉婭忍不住扶額。
最關鍵的後半部分不是被加速略過,就是殘缺不全,仿佛故意不讓她看清。
更讓她費解的是,歐西諾托明明一心求死,為何最後會妥協?
現在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成神了,就這麼認命了?
“這些記憶本就殘缺不全。”沃特西塞見她氣得直瞪眼,解釋道:“越是深刻的記憶,才越容易被保留。”
也就是說,成神前的經曆是歐西諾托刻骨銘心的記憶,而在摩洛根教等待成神的那段煎熬歲月,則被他的意識選擇性遺忘了——這是人體本能的保護機製。
赫莉婭遺憾地咂了咂嘴:“沒看到最關鍵的部分,總覺得白跑一趟。”
她彆過臉去,神色複雜:“其實我並不想知道他的過往。人已逝,就算了解他作惡的苦衷又能怎樣?”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看了他的記憶,反而讓我心裡不是滋味。”
她仰頭望天,長歎一聲:“恨也不是,憐也不是。”
這一刻,她突然感激起自己的父親,覺得他真的很厲害:“不過好在我父親手腕足夠強硬,至少在他的統治下,帝國還算安穩,百姓尚能安居樂業。”但隨即眼神又銳利起來:“可還遠遠不夠。那些蛀蟲還在壓榨平民,無能之輩依舊身居高位作威作福。”
她眉頭緊鎖:“不把這些敗類連根拔起,我寢食難安。”
沃特西塞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這些事,你不是已經在做了嗎?”
赫莉婭低頭凝視著自己的雙手,指尖微微收攏又鬆開,仿佛在感受某種無形的重量。
“可我也不確定這麼做究竟對不對。”她的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
“就像我父親——初識他時,我也以為他是個殘暴不仁、冷漠無情的暴君,連親生骨肉都能當作棋子。”她的目光穿過虛空,仿佛看到了那個威嚴的身影,“但他或許不是個好父親,卻是個稱職的帝王。”
“他手上沾滿至親的鮮血,世人隻道他陰狠毒辣,卻忘了正是他終結了數十年的政治動蕩與民不聊生。”赫莉婭的嘴角牽起一抹苦笑,“他不在乎聲名狼藉,也不在意後世評說,眼中隻有帝國的未來——為此,他甘願犧牲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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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有些事,即便在我眼中是正確的,在旁人看來,或許隻是證明了我這個‘惡毒公主’一脈相承的本性。”她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大多數人都目光短淺,我也不例外。很多時候我隻看得見眼前得失,因為……”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我的占有欲太強了。屬於我的東西,誰都不能碰。要我犧牲現在去換取不確定的未來,我可能真的做不到。”
但下一秒,她的眼神又變得銳利如刀:“可此刻我很清楚,斬草必須除根。隻要狠得下心鏟除所有隱患,前路確實會平坦許多。”
她無奈地攤開雙手,掌心的月牙形掐痕清晰可見:“看吧,我就是這樣一個矛盾體,糾結來糾結去,不僅搞的心裡鬱悶,連腳步也慢了下來。”
沃特西塞始終是最耐心的傾聽者。
祂安靜地注視著赫莉婭,聽她剖析內心的迷茫、困惑與無助,眼眸如同靜謐的深海。
“做自己能做的,做自己想做的,做自己願意做的。”祂寬厚的手掌輕輕攏住她的後腦勺,俯身與她平視,“做你自己就好。”
“這也是我最希望看到的你。”
赫莉婭點了點頭。
道理她都明白,卻依然控製不住紛亂的思緒。
人總是會美化未選擇的那條路,她也不例外。多少個深夜裡,她輾轉反側,為曾經的決定反複咀嚼。
見她眼底的陰霾仍未散去,沃特西塞突然握住她的肩膀:“想體驗一下神明的感受嗎?”
赫莉婭歪了歪頭,眼中閃爍著好奇與疑惑。
沃特西塞攬住她的肩膀,帶著她向前走去。
他們穿過濃稠的血霧,一步步接近魔法陣中央的歐西諾托。
明明方才還警告她不要靠近,此刻卻親自引路,這番轉變讓赫莉婭困惑不已。
她側目望去,隻見沃特西塞那雙蔚藍如深海的眼眸正泛著淡淡的金光,周身籠罩著一層暗紅色的光暈,也將她包裹其中。
原來祂正在動用神力,為她隔絕記憶碎片中的神威,好讓她能親眼見證神明的誕生。
魔法陣中央,歐西諾托恢複了最初的模樣,如同睡美人般安詳沉睡。
隻是他的周身纏繞著無數極細的金絲,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不知是保護還是禁錮。
沃特西塞牽起赫莉婭的手,引導她伸向歐西諾托。
當包裹著他們的暗紅色光芒觸碰到那些遊走的金絲時,赫莉婭感受到一股巨大的阻力,仿佛在推開一堵無形的牆。
但沃特西塞的手堅定有力,以不可阻擋之勢,霸道地撕開金絲的包圍。
祂帶著赫莉婭的手,穩穩地按在了歐西諾托的胸膛上。
嘭——
赫莉婭隻覺得一股浩瀚如海的神力迎麵撲來,那磅礴的力量如同萬丈海嘯般朝她傾瀉而下。
她的視野瞬間被金色的洪流淹沒,耳邊仿佛響起了遠古神明的低語。
在這股力量麵前,她渺小得如同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卻又奇跡般地未被吞噬——沃特西塞的神力化作無形的屏障,讓那洶湧的神力如同流水般從她身側分流而過。
纏繞在歐西諾托周身的金線驟然暴起,如同千萬條金色的毒蛇朝她撲來。
那些閃耀著神性光芒的絲線在觸及暗紅光罩的瞬間迸發出刺目的火花,她的長發在神力激蕩的狂風中肆意飛舞,衣袍獵獵作響,仿佛隨時都會被撕成碎片。
赫莉婭瞪大雙眼,瞳孔中倒映著這令人窒息的景象。
她的身體不自覺地僵直,每一寸肌膚都在戰栗——那是源自靈魂深處的本能恐懼。
在這股力量麵前,她感覺自己就像站在巨人腳下的螻蟻,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什麼是真正的神明威壓。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若非歐西諾托陷入長眠,若非祂將力量賜予四位大主教,若非祂飽受體內狂亂意誌的折磨,若非最後被信徒背叛淪為怪物——
以全盛狀態的神明之姿,她根本不可能與之抗衡。
更何況當時的歐西諾托,還是在權柄殘缺的情況下與她交戰。
塔羅德這個瘋狂的魔術師,竟敢愚弄神明,將祂的本源力量封印在水晶球中,又精心設計讓其落入赫莉婭之手。
而尤若斯更是在祂沉睡期間不斷榨取祂的力量,兩個相似權柄的持有者注定要一決高下。他們互相吞噬,試圖實現權柄的融合與升華。
可歐西諾托至死都不會明白,尤若斯所做的一切並非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赫莉婭。
祂可能到死都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最器重的大主教,為何要背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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