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裡的空氣,仿佛被抽乾了。
方建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
“突然換材料,兩種鋼材的物理性能有差異,哪怕再細微,用在核心承重上,都會是巨大的安全隱患。”
“誰也不敢拿這棟樓的質量開玩笑。”
“可如果不換,整個工程,就得停擺。”
沈岩沉默了。
他捏著手裡的樣品,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停擺。
對於一個分秒必爭的地產項目來說,停擺一天,就意味著燃燒掉海量的資金。
更何況,這背後,還有不少對這塊地虎視眈眈的商人。
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落井下石的機會。
“替代品呢?”沈岩的聲音,冷得像冰。
“找了。”方建的臉上,滿是苦澀。
“我這幾天帶著技術員,跑遍了國內所有能排得上號的鋼材廠。”
“拿回來的樣品,測了幾十種。”
“沒有一種,能完全達到‘天穹’九號的綜合標準。”
“要麼強度差一點,要麼韌性弱一分。”
“差之毫厘,謬以千裡。用在主體結構上,我不敢簽字。”
方建是一個負責任的工頭,但他不是一個能解決頂層問題的戰略家。
沈岩看著他滿是焦慮的臉,沒有半分責備。
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
“遠山重工。”
他緩緩吐出這個名字。
“一個行業龍頭,怎麼會說破產就破產?”
方建搖了搖頭,
“聽說是資金鏈突然斷了,被好幾家銀行同時抽貸,一夜之間就崩了。具體的原因,我們這種層麵的人,也打聽不到。”
沈岩的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資金鏈?
同時抽貸?
這聽上去,不像是正常的商業行為。
更像是一場……蓄意的獵殺。
他的手指,在冰冷的鋼材樣品上,輕輕敲擊著。
一下,又一下。
倉庫裡,隻剩下他富有節奏的敲擊聲,和方建緊張的呼吸聲。
許久。
沈岩打破了沉默的氛圍,
“你先帶著兄弟們乾著,我這兩天也留意一下建材的事情。”
看著方建還是一臉愁容,沈岩還是拍了拍方建的肩膀,寬慰道,
“好了,放寬心,車到山前必有路。”
方建這才又恢複狀態去帶著大家夥乾活。
沈岩沒有立刻離開。
他走到一處陰涼地,掏出手機,熟練地點開外賣軟件。
給工地上的每個兄弟,都點了一瓶冰鎮的綠茶。
他自己,則靠在一堆還未拆封的袋裝水泥上,點燃了一支煙。
煙霧繚繞,模糊了他臉上的表情。
不遠處的幾個工人,趁著休息的間隙,聚在一起,滿麵愁容。
外賣小哥騎著電瓶車,在工地上七拐八繞,終於找到了沈岩。
幾十瓶冰鎮飲料,冒著白色的涼氣。
沈岩沒起身,隻是朝那幾個工人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給兄弟們送過去。”
工人們看到飲料,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小聲的歡呼,紛紛過來道謝。
“謝謝沈總!”
“沈總敞亮!”
沈岩隻是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