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手撐著桌麵,因為太過用力,指節捏得發白。
“你……你說什麼?”
“誰乾的?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一直以來的懷疑,在此刻得到了印證。
那種感覺,不是恍然大悟,而是一種憤怒和屈辱感,從心底最深處,噴湧而出。
“我不知道是誰。”
沈岩的回答,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我隻是一個,負責傳遞情報的商人。”
他看著情緒激動的張巨服,眼神沒有絲毫變化。
“現在,你可以回答我第一個問題了。”
“三年前,你師父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巨峰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他看著眼前這個深不可測的男人,忽然明白了什麼。
這兩個問題,是關聯的。
遠山重工的破產,和他師父的死,脫不了乾係!
他重新坐了下來,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
辦公室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隻有窗外工廠的轟鳴聲,一陣陣地傳進來。
許久,張巨峰才用一種近乎夢囈般沙啞的聲音,開了口。
“三年前……”
“師父他,就像著了魔一樣。”
“他把自己關在遠山重工最核心的七號實驗室裡,沒日沒夜地計算,推演,實驗。”
“他說,他找到了一個全新的合金配比方向,能讓‘天穹’鋼的韌性和強度,同時再提升一個量級。”
“那就是V9.0。”
“但是當時公司內部,很多人反對。”
張巨峰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恨意。
“以總工程師周扒皮……不,周柏平為首的一批人,說師父是在癡人說夢,說V8.0已經是物理極限,再優化下去,成本會高到無法控製。”
“他們說師父年紀大了,思想固化了,開始追求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甚至……”
張巨峰咬了咬牙。
“甚至有人在背後傳謠,說師父因為常年接觸那些重金屬,精神出了問題,已經瘋了。”
沈岩安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這些信息,和他從係統任務描述裡得到的碎片,開始慢慢吻合。
“師父不在乎。”
張巨峰的語氣裡,帶著一絲驕傲。
“他說,技術人員,得有技術的風骨,不能被成本和市場束縛住手腳。”
“他說,他一定要做出來,給那些鼠目寸光的家夥看看。”
“那天……也就是事故發生的那天……”
張巨峰的聲音,開始顫抖。
“是最後一次模擬冶煉實驗。”
“我當時就在外麵,隔著防爆玻璃看著。”
“所有的參數,都完美得像教科書一樣。”
“爐溫,壓力,惰性氣體濃度……所有的一切都在師父的掌控之中。”
“眼看著,最後一階段的淬火就要完成了。”
“突然……”
“高壓冷卻係統的備用閥門,毫無征兆地打開了。”
“巨量的超低溫冷卻液,瞬間湧進了還在高溫反應的爐芯裡。”
“冷熱極限對衝……”
張巨峰閉上了眼睛,臉上露出了痛苦至極的表情。
“爆炸了。”
“整個七號實驗室,都被炸沒了。”
“師父他……連一根完整的骨頭,都沒找到。”
辦公室裡,死一般的寂靜。
沈岩的指尖,停止了敲擊。
“事後的調查報告呢?”他問。
“報告說,是設備老化,加上師父連續工作超過七十二小時,疲勞操作,誤觸了緊急閥門開關。”
張巨峰睜開眼,通紅的眼眶裡,滿是血絲。
“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