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青！"
粉筆頭劃破空氣的瞬間，少女猛然從課桌上彈起，額頭沾著的化學方程式草稿紙像麵小旗子簌簌抖動。
她條件反射地抹了把嘴角，指尖觸到冰涼的液體時整個人僵住了——講台上陳教授的金絲眼鏡正閃著寒光，而自己麵前那灘口水已經漫過《無機化學》封麵，在課桌上彙成微型湖泊。
這是本周第三次在陳教授的課上睡著。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五月的陽光給少女亂翹的呆毛鍍上金邊。
方青青絕望地盯著投影屏上扭曲的分子結構圖，眼皮又開始打架。
昨晚做的夢太玄幻太可怕了，可怎麼都醒不過來，每次做這樣的夢醒來都跟跑了長征二萬五千裡那麼累那麼困！
她偷偷掐了把大腿，疼得齜牙咧嘴，講台上突然傳來一聲輕咳。
"某些同學。"陳教授慢條斯理地推了推眼鏡，粉筆在他修長的指間轉出殘影，"如果覺得我的課比周公更有魅力，建議直接去走廊和滅火器談心。"
教室裡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憋笑聲，方青青恨不得把頭塞進元素周期表裡。
空調冷風裹著薰衣草香波的味道拂過後頸，少女的視野漸漸模糊。
陳教授低沉的嗓音像浸了蜂蜜的大提琴，原子軌道在她眼前跳起華爾茲。
筆記上的字跡開始歪歪扭扭地跳舞，鋼筆"啪嗒"掉在草稿紙上，洇開一朵墨色睡蓮。
最先失控的是左手。
指尖還虛握著筆杆，整條胳膊卻像煮熟的麵條般緩緩滑落，帶倒立在桌角的保溫杯。
杯身傾斜四十五度時，前排林曉曉突然猛咳三聲，方青青一個激靈扶正杯子，殘留的茉莉花茶在杯底晃出驚濤駭浪。
五分鐘後，她的腦袋開始表演"小雞啄米"。
馬尾辮隨著點頭節奏輕掃後頸，發梢沾到未乾的墨水，在雪白的校服領口暈開蝌蚪狀的抽象畫。
當額頭第三次磕到課桌時，少女終於放棄抵抗，整張臉埋進攤開的課本，呼出的熱氣將第178頁的硫酸分子式烘得微微發皺。
真正的高潮發生在下課鈴響起的瞬間。
"同學們，今天的作業是……"陳教授話音未落，刺耳的電子鈴突然炸響。
趴在桌上的方青青像被按下彈簧開關，"嗷"地一聲直挺挺彈起，膝蓋撞翻課桌。
嘩啦啦——課本、筆袋、吃剩的半袋浪味仙天女散花般飛向四麵八方。最絕的是那本《分析化學》，在空中劃出完美拋物線後"啪"地糊在林曉曉臉上。
好友頂著書頁間夾帶的蝦條碎屑，從牙縫裡擠出："方青青你謀殺啊！"而罪魁禍首正手忙腳亂去抓滾落的保溫杯，結果被晃出的茶水澆了滿手。
"看來方同學對下課鈴過敏？"陳教授不知何時踱到跟前，鏡片後的桃花眼彎成月牙。
他手中那根號稱"能敲醒冬眠熊"的特製教鞭正輕輕點著少女課桌，方青青這才發現自己的鉛筆盒卡在了教室吊扇葉片間，此刻正隨著旋轉節奏發出有規律的哀鳴。
整組同學都在憋笑。
斜後方的陳昊已經憋出鵝叫，他上周剛因為上課偷吃泡椒鳳爪被陳教授罰抄兩百遍"辣條與濃硫酸反應方程式"。
方青青絕望地發現自己的校牌掛在了窗邊風鈴上，而那隻印著"彆叫我起床"的卡通睡貓此刻正在風裡歡快旋轉。
"既然這麼精神，"陳教授忽然用教鞭敲了敲黑板，粉筆灰撲簌簌落成微型雪崩，"不如來解釋下凱庫勒式與路易斯結構的區彆？"他倚在講台邊的姿勢活像仙俠劇裡等著主角出醜的反派師尊。
方青青盯著他白大褂袖口露出的檀木手串，突然想起電視劇中魔尊說的台詞——"師傅的腰，殺人的刀"。
"那個……凱庫勒……"少女的聲線抖得像暴風雨中的蛛絲，餘光瞥見林曉曉瘋狂比劃的手勢，"凱庫勒是……是畫圈圈的！路易斯……路易斯喜歡點點點！"她破罐子破摔地舉起雙手在空中畫了個甜甜圈，"就像奶茶裡的珍珠要圍成一圈，椰果必須分散開！"
死寂。
然後整個教室炸了。
陳昊的笑聲終於突破臨界值，宛如開水壺成精；林曉曉邊笑邊捶桌，震得窗台上多肉植物都在跳踢踏舞；就連總冷著臉的學霸班長都趴在課桌上肩膀直抖。
方青青絕望地發現陳教授的白大褂在輕顫，等他抬手扶眼鏡時，分明看到那人嘴角翹起可疑的弧度。
"很有創意的理解。"陳教授轉身在黑板上畫了個環，粉筆與黑板摩擦的聲響莫名溫柔，"不過下次建議把奶茶理論用在有機合成課上，那節課的教授……"他頓了頓，"確實開過奶茶店。"
放學時方青青在走廊攔住陳教授。
夕陽給男人鍍上毛茸茸的金邊，她盯著對方白大褂下擺的咖啡漬，突然發現那裡用熒光筆寫著極小的一行字：奶茶續命。
少女瞳孔地震的瞬間，聽見頭頂傳來帶笑的氣音："芋圓波波三分糖，明天上課前放我辦公桌上。"
轉身離去的陳教授哼著《青花瓷》走調版，方青青摸到口袋裡震動的手機——校園論壇熱帖正在首頁瘋狂刷新：＃驚！高冷化學教授竟是奶茶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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