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七片銀杏葉打著旋兒落在窗台時，醫務室裡爆發出建校以來最響亮的爆笑聲。
路過的教導主任扶了扶眼鏡，看著玻璃窗上晃動的兩個人影搖頭："現在的年輕人，低血糖都能治出相聲效果。"
林曉曉發出小貓似的嗚咽，沈明川立刻半跪在她床邊。
方青青看著他顫抖的指尖將吸管湊到好友唇邊，突然明白那些傳聞或許不假﹣﹣據說這位模範生上周巡查時，特意給感冒請假的林曉曉送了薑茶。
"慢慢喝。"校醫將溫度計遞給方青青，白大褂袖口露出青竹刺繡，"你們這些小姑娘，是不是又沒吃早飯……”
他轉身取藥時，方青青瞥見診療台上散落的費列羅包裝紙，突然想起上周來開感冒藥時，這位年輕校醫也往她手裡塞了顆巧克力。
林曉曉的輸液管突然發出輕響。沈明川猛地起身撞翻鐵質托盤，棉球酒精瓶叮叮當當滾落一地。
校醫輕笑出聲："這麼緊張做什麼？隻是調節器鬆了。"他彎腰時白大褂衣擺掃過沈明川泛紅的耳尖，"現在知道著急了？上周送薑茶時可沒見你這麼莽撞。"
“鬼啊……”林曉曉突然從病床上坐起，看到一圈屋裡擺設，看到沈明川“咦？我們怎麼在這裡了？”
“你們低血糖暈倒了，是老師和同學送你們過來的。”沈明川故做鎮定的把保溫杯遞給林曉曉。
“謝謝學長，”林曉曉害羞的接過保溫杯，“咕嚕嚕……”她肚子不適宜的發出聲響。
“曉曉，我們去買好吃的吧……”方青青也摸了摸饑腸轆轆的肚子。
“好，學長我們有事先走了！”剛好輸完液，林曉曉拉著方青青往外麵走……
夕陽的餘暉染紅了教學樓西側的爬山虎。方青青把最後一本練習冊塞進書包時，林曉曉已經舉著兩支草莓味棒棒糖在教室後門蹦跳。
"青青快看！"林曉曉晃著手機屏幕，"美食博主說新開的那家芋泥麻薯車輪餅會爆漿呢！"
石板路上的梧桐葉在腳下沙沙作響，轉過第三個巷口，蒸騰的霧氣裹挾著孜然香撲麵而來。
方青青的帆布鞋剛踩上小吃街的青磚，冰糖在鐵鍋裡融化的甜香就勾住了她的衣角。玻璃櫃裡紅豔豔的山楂串裹著晶亮的糖殼，芝麻粒在暖黃燈光下像撒落的星子。
"老板，我要這個兔子形狀的！"林曉曉的丸子頭幾乎要紮進糖畫攤子。
“好咧！”老藝人手腕輕抖，金燦燦的糖漿在青石板上蜿蜒，轉眼間躍出一隻翹著耳朵的玉兔。
方青青的指尖剛觸到冰涼的竹簽，又被隔壁鐵板滋滋的響動引走了注意﹣魷魚須在滾燙的鐵板上蜷曲成花，刷醬時騰起的白煙裡浮動著蒜末與辣椒麵的辛香。
麻辣燙攤位前摞著二十幾種竹編小簍，鴨血在紅湯裡沉浮如瑪瑙，油麵筋吸飽湯汁後鼓成小燈籠。
穿校服的男生正往碗裡堆小山似的香菜，老板娘操著川音招呼："妹兒要不要試試折耳根？"林曉曉皺著鼻子後退半步，卻撞上了身後舉著旋風土豆塔的初中生，金黃的薯片螺旋上沾著青綠的芥末粉，像棵會旋轉的聖誕樹。
方青青數著錢包裡的零錢，在腸粉攤前駐足。
米漿澆在蒸屜裡鋪成白絹，打蛋時蛋黃"啪嗒"裂開的瞬間，蝦仁與玉米粒如雨落進雲絮。
穿靛藍圍裙的阿婆手腕一抖，薄如蟬翼的粉皮裹著餡料卷成白玉卷，淋上豉油時騰起的熱氣模糊了眼鏡片。
"青青快來！"林曉曉舉著竹簽從人群裡鑽出來，簽子上戳著的章魚小丸子還在滋滋冒油花。
章魚丸子在熱氣中舒展如蝶翼，照燒醬順著焦脆的外殼往下淌。方青青剛咬破酥皮，滾燙的章魚粒就在舌尖彈跳起來，海苔碎的鹹鮮混著蛋黃醬的甜潤在口腔漫開。
烤苕皮的炭火映紅了老板的臉，紅薯粉在鐵網上鼓出焦斑，酸蘿卜與折耳根的脆響隔著三條街都能聽見。
方青青正要伸手接，突然被一陣奇異的味道拽住﹣﹣二十米外的臭豆腐攤前排著長龍，墨色方塊在油鍋裡翻騰如玄玉，撈起時裂開的蜂窩裡滲出琥珀色的汁。
"真的要吃嗎？"林曉曉捏著鼻子往方青青身後躲。
裹著紅泡椒的臭豆腐入口的刹那，發酵的醇香突然在鼻腔炸開，外皮的酥與內裡的嫩形成奇妙反差，辣得人眼眶發熱卻又停不下嘴。
兩人相視一笑，嘴角都沾著亮晶晶的辣椒油。
暮色漸濃時，雞蛋漢堡的模具在鐵板上磁磁冒油，麵糊包裹著肉餡變成金黃的月亮。賣冰粉的三輪車上疊著七八個玻璃罐，醪糟的米香混著玫瑰糖的甜，山楂碎在透亮的冰粉裡漾開晚霞的顏色。
當方青青終於咬破會拉絲的芝士榴蓮餅時，紫荊花的香氣忽然落滿肩頭﹣﹣不知哪家甜品鋪在炸櫻花蝦餅，粉白的花瓣裹著麵糊沉入油鍋，浮起時已成酥脆的雲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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