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其中一人突然折返，用生硬的中文驚呼，"商場吉祥物！"還沒等方青青反應過來，對方已經擺出剪刀手貼在她身邊。
林曉曉憋笑憋得渾身發抖，默默舉起手機記錄下閨蜜生無可戀的表情。
當她們終於癱坐在奶茶店時，方青青的購物袋裡裝著裂開的星空裙、獨角獸衛衣和那件黑色風衣。
林曉曉突然指著她脖子："你拉鏈頭項鏈呢？"
試衣間裡，某個被遺忘的角落，金屬拉鏈頭正在射燈下閃著微弱的光。
夕陽把購物袋拉出細長影子，方青青突然指著櫥窗尖叫："快看那個貝殼包！"
兩人擠在展示窗前比劃時，身後傳來遲疑的男聲："曉曉？"林曉曉捏緊閨蜜的手，蛋卷在晚風裡綻成金色蒲公英。
她揚起新買的鎏金手鏈，折射的光斑跳上過路男孩錯愕的臉。
廣場噴泉突然騰空而起，方青青拉著閨蜜衝進水霧。彩虹穿過她們濕漉漉的卷發，在手機鏡頭裡定格成七彩光暈。
林曉曉戳著照片裡模糊的路人背影笑出眼淚："這張要叫"去晦氣的正確姿勢"!"
霓虹漸次亮起時，她們坐在長椅上分享珍珠奶茶。
方青青突然指著對方鼻尖："你睫毛膏暈成熊貓了！你假睫毛都飛起來了！"笑鬨聲驚起白鴿，兩個頂著被風吹的亂蓬蓬的卷發的影子漸漸融進璀璨夜色裡。
暮色剛剛爬上梧桐樹梢，方青青剛出洗手間就接到了林曉曉的第七通電話。"好了嗎？我特意借了輛小推車裝咱們的戰利品！"好友的聲音裹著晚風從聽筒裡蹦出來，驚飛了電線杆上打盹的麻雀。
方青青緊了緊肩上的帆布包帶，望著巷子儘頭躍動的紅光笑起來。
整條複興路此刻像條流淌的星河，新開業的"紅爐記"火鍋店掛起八百盞朱紅燈籠，在暮春的晚風裡晃成一片暖融融的海。
她踩著滿地碎金似的燈籠倒影往前走，糖炒栗子和烤紅薯的甜香裡突然鑽進一縷勾人的麻辣鮮香，像根紅絲帶輕輕拽著她的衣角。
"謔！你這是把超市搬來了？"方青青轉過街角就笑出了聲。
林曉曉正站在青銅貔貅造型的店招下，粉色小推車塞得像個色彩斑斕的聖誕樹﹣膨化食品的包裝在暮色裡反著光，保鮮盒裡嫩綠的茼蒿支棱著水珠，最頂上還歪歪斜斜摞著兩盒手打年糕。
玻璃門內突然爆發出清脆的銅鈴聲，穿棗紅對襟衫的服務生端著試吃盤魚貫而出。
青花瓷碟裡碼著透亮的鴨腸卷，澆著紅亮亮的辣油。
"開業前三天，等位超半小時送秘製冰粉！"領班模樣的姑娘舉著喇叭喊，尾音被鼎沸人聲衝得打了個轉。
排隊的人群裡頓時漾開笑浪，穿漢服照的姑娘們舉著糖畫湊到取景框前，穿背帶褲的小男孩踮腳去夠飄在半空的金氣球。
"兩位要不要拚桌？"紮雙丸子頭的服務員從人縫裡鑽出來，胸前的鎏金名牌寫著"小棠"。
她手裡的平板電腦正顯示著3d座位圖，大廳中央的八仙桌閃著醒目的綠光。
"可以和那邊兩位帥哥拚老重慶方桌，馬上就能入座！"
方青青還沒答話，林曉曉已經推著小車跟上了服務生的步伐。
穿過掛著蓑衣鬥笠的等候區時，糖畫藝人正在琉璃燈下勾勒鳳凰尾羽，麥芽糖的焦香混著現磨芝麻醬的醇厚，在暖黃色的光影裡織成一張溫柔的網。
"我們的鎮店之寶來咯！"四個服務生齊聲吆喝著抬上九宮格銅鍋，紅湯在雕花格子裡咕嘟咕嘟冒著泡，浮沉的花椒像在跳圓舞曲。鄰座戴眼鏡的男生突然舉著漏勺站起來："蝦滑好了！誰要香菜？"他同伴腕間的銀鐲子撞在青瓷碗沿上，叮當一聲驚醒了梁柱上棲著的木頭喜鵲。
林曉曉正忙著把肥牛卷擺成玫瑰花造型，突然被斜刺裡伸來的公筷嚇了一跳。
"嘗嘗我們剛涮的藤椒牛肉？"拚桌的短發女生眨眨眼，鼻尖沾著星點麻醬，"我們在玩食物外交呢！"她腕上係著店裡發的祈福紅繩，隨著動作在蒸汽裡輕輕搖晃。
當月亮爬上飛簷時，大廳突然響起歡快的嗩呐聲。穿紅肚兜的店員推著掛滿紅綢的餐車穿梭，每桌都分到盞荷花燈。
"寫下心願順流而下，本店會隨機實現三個！"經理舉著擴音器喊。
方青青看著林曉曉在燈紙上畫了隻抱著辣椒的兔子，忽然想起十二歲那年，她們也是這樣縮在課桌下分食辣條，被嗆出的眼淚把作業本暈出深淺不一的雲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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