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曉眼疾手快把鏟子斜插進沙裡,半透明的沙蟲扭動著鑽出來,在月光下像一截融化的水晶。"海鮮粥有著落了!"兩個姑娘的笑聲驚起礁石上的白鷺,碎花衣角掠過之處,小螃蟹們窸窸窣窣躲進海葵叢中。
她們在礁石區發現了個天然水族館。林曉曉的熒光棒浸在水窪裡,照得虎斑貝的螺紋泛著珠光。方青青正要用夾子去夠,水麵突然蕩起波紋——八條細長的影子閃電般纏住貝殼。
"是章魚!"她們頭碰頭趴下來,看著這個狡黠的獵手用吸盤裹著戰利品往石縫裡退。林曉曉突然把防曬衣的飄帶垂到水麵,碎花圖案在水波裡晃動,小章魚果然鬆開觸須去夠那團幻影,方青青趁機用塑料桶截住退路。
潮溝裡的收獲漸漸堆成小山:會吐水柱的貓眼螺、背著海葵偽裝的寄居蟹、藏在海草裡的彩虹鰣魚。
潮水開始回漲時她們遇見了真正的趕海人。
穿膠皮連體褲的老漢打著手電巡視礁區,腰間竹簍裡傳出悉索響動。
"阿妹當心刺豚有毒咯。"老人用帶著瓊州腔的普通話提醒,他簍子裡躺著三條鼓成球的河豚,"這個季節蝦虎在紅樹林產卵,拿手電照淺灘能看到它們背鰭反光。
"果然,順著老人指的方向望去,成群的銀色小魚正在淺水區跳躍,月光給每片魚鱗都鍍上流動的水銀。
淩晨四點,西南方的雲層裂開道縫隙,啟明星懸在海平線上方閃爍。
方青青的防水靴陷進泥灘,拔出時帶起串貝殼殘片。她忽然感覺腳背發癢,抬腿發現竟粘著團半透明的海葵,觸手在夜風裡輕輕顫動。
"彆碰!"林曉曉抓著她的手腕,"有些海葵帶毒素……"話音未落,不遠處傳來"嘩啦"水聲,擱淺的八爪魚正用觸腕拍打礁石,腕足上的吸盤在月光下泛著珍珠母的光澤。
當東邊天際泛起蟹殼青時,她們的塑料桶已裝滿戰利品。
返程途中林曉曉突然刹住腳步,手電光柱鎖定礁石底部:一隻椰子螺正在爬行,螺殼上火焰狀的花紋在燈光下流轉生輝。這是海南特有的保護物種。她們目送椰子螺緩緩滑向深水區。
漲潮的浪花漫過腳踝,帶著鹹腥的海風吹散了她們沾滿海藻的鬢發。
沙灘上陸續出現其他趕海人的身影,有個戴鬥笠的婦人正用特製鐵鉤挖蟶子。方青青學著她的樣子往沙眼撒鹽,果然有蟶子頂著水柱鑽出沙洞。
林曉曉卻蹲在積水潭邊研究共生係統:寄居蟹頂著海葵當帽子,小醜魚在海葵觸手間穿梭,藤壺在礁石上開合如花。
當方青青從珊瑚殘骸裡挖出個拳頭大的珍珠貝時,黎明正巧撕開海平線。
貝殼在晨光中緩緩開啟,露出玫瑰色的內壁,一粒水滴狀的珍珠躺在褶皺裡,映得她們的碎花衣泛著淡淡的虹彩。
晨光初現時,她們打算在漁民的早市換最新鮮的收獲。
賣粥的阿婆用現捉的沙蟲熬了鍋海鮮粥,米香混著海味的鮮甜在潮濕空氣裡彌散。
淩晨五點的漁港裹著鹹澀的海風,方青青踩著露水未乾的青石板,聽見竹簍裡花蟹窸窣的響動。
林曉曉忽然拽住她衣袖,前方蒸騰的白霧裡浮著盞昏黃馬燈,映出位白發阿婆佝僂的背影。
"現撈現煮的艇仔粥……"沙啞的吆喝混在漁船歸港的汽笛裡,阿婆腳邊紅塑料盆突然濺起水花,三指寬的帶魚銀鱗閃爍。
方青青這才看清攤位上立著個半人高的活水櫃,透明的玻璃格裡遊動著青蟹、九節蝦,最層竟蜷著兩隻拳頭大的象拔蚌。
阿婆掀起杉木鍋蓋的瞬間,白汽裹著鮮香直衝天靈蓋。二十年的老砂鍋裡米粒早已熬成玉色瓊漿,此時正咕嘟咕嘟冒著蟹黃凝成的金圈。林曉曉湊近時,鼻尖差點撞上阿婆翻飛的竹筷——那筷頭正夾著條扭動的石斑魚,銀青魚身在晨光裡劃出道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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