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桅杆最先沐浴晨暉，帆影在霧中若隱若現，恍若蓬萊仙島上飄搖的蜃樓。
朝霞開始浸染雲層，玫瑰色的光暈從海平麵暈染開來。霧靄最濃處泛起珍珠母的光澤，細密的水珠將陽光分解成七彩光暈，海天之間架起數十道若隱若現的虹橋。
浪濤聲忽然變得清越，潮水退去時留下的泡沫，此刻都成了盛滿晨光的琉璃盞。
當第一道完整的金光刺破雲陣時，霧氣終於開始潰散。
霧氣像被陽光灼傷的幽靈，化作縷縷輕煙貼著海麵遊走。海鷗的翅膀掠過泛金的水紋，羽翼邊緣被勾出火紅的輪廓；漁船推開殘存的霧紗，船頭劈開的浪痕裡跳動著細碎的鑽石。
鹹腥的海風忽然裹挾著暖意，將最後幾縷霧氣吹成飄搖的輕紗，露出澄澈如藍寶石的海麵。
此刻天光完全蘇醒，海天相接處燃燒著金紅的火線。昨夜盤踞的混沌已成幻影，億萬顆水珠正在陽光裡蒸發成升騰的頌歌。
方青青看見時嘉恒和顧瀾之的影子被拉長投射在礁石上，與跳動的光斑共同編織成光的羅網。當漁船的汽笛撕開晨霧的殘幕，這個被光明重新接生的世界，正在浪花的歡唱中完成神聖的加冕禮。
海風送來鹹澀的歎息，她看著掌心多出的銀色鱗片，那是超度成功時鬼魂留下的謝禮。
方青青癱坐在沙灘上，手裡還攥著冰涼的青銅日月輪。海風把她亂糟糟的波浪長頭吹得更像鳥窩，紫羅蘭雲錦製服下擺還在往下滴著腥鹹的海水。
不遠處，石龜精小山般的身體已經化作飛灰，數萬點幽藍魂光升上微亮的天空，把整片海灣照得宛如星河倒懸。
"這不科學……"她盯著自己發抖的指尖，"地府培訓手冊第38頁明明寫著"臨時工遇到千年以上妖怪應立即撤退……"
海浪突然卷起三丈高，漆黑水幕中踏出一雙鋥亮的牛津鞋。顧瀾之撣了撣西裝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全息投影的生死簿在他掌心懸浮旋轉："乾得不錯，本月kpi超額完成437。"
時嘉恒把鎏金長笛在手指間轉了個花，笛尾掛著的青玉流蘇掃過顧瀾之的西裝下擺。閻王大人今天換了副金絲眼鏡，鏡框上刻著"冥府科技"的ogo，在晨光裡閃著微弱的藍光。
"顧總，"他故意把長笛往沙灘上的無人機殘骸一戳，"您家員工炸了我三架航拍無人機，炸了五台水下探測器，這筆賬……"尾音拖得老長，驚起兩隻正在啄食螃蟹的海鷗。
顧瀾之扶了扶眼鏡，黑色皮鞋碾過貝殼發出細碎的響："時道友，根據《地府特彆行動組經費管理辦法》第七章第二十三條……"
"停停停！"時嘉恒突然捂著胸口倒退三步，鎏金長笛在沙地上劃出歪歪扭扭的sos,"工傷！這絕對算工傷！您知道那龜殼有多硬嗎？我吹了整首《安魂曲》才把它催眠，現在肺活量都能給熱氣球充氣了！"
海浪卷來半截石龜精的尾巴，上麵還粘著張二維碼。
顧瀾之彎腰掃碼，手機立刻彈出妖怪管理局的處罰通知單。"本月第三起違規施工，"他挑眉，"這石龜精在沙灘搞違建，說要打造五星級海底宮殿。"
"所以他領導就批了它二十噸混凝土？"時嘉恒從防水挎包掏出個平板，屏幕裂得像蜘蛛網，"瞧瞧！我的探測器拍到它用珊瑚當鋼筋，拿珍珠奶茶當水泥！"視頻裡石龜精正揮舞著熒光綠的工鏟，往沙堡裡澆灌黑糖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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