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青上個月給我發了封郵件。"他的呼吸帶著海水鹹澀，"問能不能借用我司的量子計算機，說要給某個笨蛋設計防觸電炒菜模塊。"
潮水徹底淹沒礁石時，沙灘上傳來工作人員舉著喇叭的呼喊："那兩個殉情的！不要想不開啊！……"
鷗鳥們突然集體騰空，翅膀拍打出潮濕的節拍，它們仿佛知道有些秘密即將被海水永久封緘。
時嘉恒落荒而逃的背影差點撞翻冰淇淋車，顧瀾之慢條斯理跟在後麵，突然被從天而降的貝殼砸中後腦勺——二十米外，搶走皮皮蝦的海鷗正在椰子樹梢得意地梳理羽毛。
五星級酒店豪華套房裡。
方青青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瘋狂滑動，象牙白的真絲窗簾被她絞成了麻花。
南仙島早報的標題在視網膜上灼燒——《三亞灣昨夜突發球形閃電，目擊者稱看見紫衣女子海邊做法》。
"這屆網友怎麼連夜視望遠鏡都帶出來了！"她對著照片裡那個模糊的紫點哀嚎，床頭櫃上的冰美式應聲翻倒，褐色液體在波斯地毯上洇開一朵張牙舞爪的花。
浴室門"哢嗒"一響，洗手間的磨砂玻璃門被推開，潮濕的玫瑰香氣裹著浴室的暖意漫進客廳。
林曉曉頂著滿臉火山泥麵膜探出頭來："青青，你又在折騰什麼……"話音未落就看見好友正用酒店雜誌拍打地毯，金箔書頁在晨光裡翻飛如蝶。
她赤腳踩在波斯羊絨地毯上，腳趾陷入三厘米長的絨毛裡，像是踏進一團溫熱的雲。
"我在給地毯做個spa！"
方青青側身坐在弧形落地窗前，晨光在她海藻般的波浪長發上鍍了層金邊。白色真絲睡袍被海風吹得輕輕鼓起，露出一截纖細腳踝，像株隨時會乘風而去的蒲公英。
"你猜我昨晚看到了什麼？"林曉曉的指尖貼著玻璃，在朝霞中透出粉珊瑚的色澤。她麵前的海麵正泛著蜜糖般的光澤，絲毫看不出昨夜閃電打雷的痕跡。
方青青芊芊玉指將冒著熱氣的骨瓷杯放在茶幾上，水晶托盤裡的馬卡龍隨著她的動作輕輕顫動。
"不是說好睡前不喝氣泡水嗎？你該不會又……"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她注意到好友眼下淡淡的青灰。
"淩晨三點十七分。"林曉曉轉動手中的鎏金懷表，表蓋內側的琺琅彩繪美人魚在晨光中流光溢彩，"我被雷聲驚醒時，海麵像被誰潑了桶水銀。"
林曉曉在她身旁坐下時，真皮沙發發出輕微的歎息。她發現茶幾上的《波德萊爾詩集》攤開在《惡之花》那頁，書頁間夾著朵乾枯的藍楹花。
"先是閃電，但不是尋常的銀白色。"林曉曉的美甲無意識地刮擦著杯沿，"像是有人把翡翠溶在了閃電裡，整片天空都在發綠光和紫光。"
她突然抓方青青的手腕，冰涼的觸感讓後者打了個寒顫，"然後我看見了……人影。"
海鷗的鳴叫刺破晨霧。
林曉曉望向窗外，此刻的大海溫順的像塊藍綢緞，遊艇劃開的浪痕如同刺繡上的銀線。
她想起昨夜起夜時，確實聽到過悶雷在雲層深處翻滾，像是天神在搬動青銅器皿。
"在二十七層高的海景房看見人影？"方青青心虛的試圖用玩笑衝散突然凝滯的空氣，"總不會是海神波塞冬帶著三叉戟……"
"在海裡。"林曉曉打斷她的話，指尖在玻璃上畫出波浪的紋路。
"那些紫綠色的閃電像蛛網罩住整片海域時，雲層突然變得透明。有個穿紫色長裙的女子懸在空中，衣擺被颶風撕成碎片，可是……"她的聲音突然輕得像海沫，"她的背影很像你。"
方青青感覺後頸有冷汗流了下來。她突然注意到林曉曉的珍珠耳釘少了一隻，剩下的那枚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虹彩。
茶幾上的香薰蠟燭不知何時熄滅了，殘存的沉香木氣息裡混進一絲鹹腥。
"可能隻是閃電造成的視覺殘留……"她話未說完，林曉曉抓起她的手，疑惑的看著她腕處青紫色的環狀瘀痕。像是藤蔓緊勒出來的痕跡，又像某種古老符文的束縛。
“我的天呐，你的手……”
方青青突然站起來，緊張的收回手，真絲睡袍滑過柚木地板。
"我沒事，你昨晚看到的可能是這個人。"她從雕花鬥櫃裡取出酒店留言簿，泛黃的紙頁間夾著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站在甲板上，禮帽下的麵容模糊不清，但紫色衣裙下擺確實缺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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